“阿尘!”
伊云锦画连忙站起身来叫住她。
然而,伊云纤尘却是充耳不闻般,迈步就要出去,百里少叙拉住了伊云纤尘的手。
“娘子?”
伊云纤尘一脸惊慌失措被百里少叙看在眼里,他安抚道:“娘子,你听我说……”
伊云纤尘抬头看了百里少叙一眼,她满眼的情绪复杂难压,里面有怒意也有不安。
她没想到百里少叙竟敢擅做主张,也的确,百里少叙是不受她管束的。
但她清楚说过,她不想见到伊云锦画,百里少叙难道就不怕她生气吗?
伊云纤尘的确是心生起一股子怒意,不知是对谁的,或许谁也不怨,只是愤恨这命运如此捉弄。
虽然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半年多的时间,但是那一桩桩一件件,包括她的每一个重要决定都历久弥新。
那是重活一世,她无法抹掉的过去。即使能抹去,她也不愿去忘记那些记忆里的美好,即使痛苦并存着,但有那些美好的回忆就够了,因为痛苦终究已然过去。
所以,伊云纤尘不想再遇见伊云锦画,因为她不想过去那些快乐的记忆也被抹杀掉。
但是命运却存在一个推手,不是你想躲开就能躲过的。
百里少叙心中也清明,伊云纤尘这个坎必须要过去。
“阿尘,我们谈一谈吧?”伊云锦画沉吟出声,话语中带着祈求,令伊云纤尘心下一滞。
好半晌,伊云纤尘轻轻叹息一声。
“百里少叙,你出去吧。”
“娘子?”
“出去吧。”
伊云纤尘的声音很淡,百里少叙听不出其中的情绪,但见她已然决定,便是没再反驳,起身去了门外守着门口,跟个门神似的。
百里少叙还想偷听什么的,可是这包间隔音效果也太好了吧?
时间也没过去多久,伊云纤尘拉开了门,瞧见的就是堂堂闲云谷少谷主这一幅听墙角的八婆模样。
她忍俊不禁,轻笑道:“我们回去。”
百里少叙回头望了包间里的人影一眼,又快速挪回了视线,“娘子,你心情很不错?”
闻此言,伊云纤尘却又突然变了脸色。
“你们什么时候见过的?”
她的质问令百里少叙脸上的笑容僵硬了起来。
“昨日九夜草争夺赛结束后,他把我给拦住了。”百里少叙老老实实答复,一双眼睛盯在他娘子身上,时刻关注着他娘子的情绪。
“他到底凭什么说服了你?”
伊云纤尘很是好奇这一点,百里少叙到底为什么会做出带她去见伊云锦画的决定。
百里少叙的视线往别处瞅,努嘴道:“我不告诉你。”
这话听起来像是玩笑话,然而伊云纤尘却觉得百里少叙当真不会与她讲明缘由。算了,她也不多问了,只是瞧着百里少叙游移的目光,伊云纤尘脱口一句。
“你怎么不看我?”
百里少叙挪回视线,他想了想说:“娘子,你就说,你们谈的怎么样了?”
“我吗?”伊云纤尘忽然勾唇笑开,明媚了这夏日的胜景。
“我只是唤了他一声,哥。”
就像韩芊叫百里少叙的那一句,是兄妹情,是无法割裂的亲情。
当时,是伊云纤尘率先开口说了一声谢谢,关于在九夜草争夺赛上毫无条件的选择。她知道,当时如果没有伊云锦画在现场,事情或许没有回转的余地。
伊云锦画也毫无隐瞒,他说,‘当时我也没想到你会出现在选拔赛上,不过不论当时是怎样的场合,我都会站在你的身后,因为我是伊云锦画。’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当他选择用伊云锦画这个身份活下去的时候,伊云纤尘心里不可谓没有震撼。
伊云纤尘恍悟,人要学会和这个世界握手言和。得到了一些,必然要失去一些。
这时候她才算是真正的重获新生吧?
在这个残酷又有爱意的世界里,伊云纤尘觉得她也不过是个平凡的人。她应该学会宠辱不惊,接受着这世间给予她的一切,美好的或者残忍的,那都是属于她的人生。
如此,她便是会看淡得失,在修炼的这一条道路上,也会有更好的成就吧。
是以,那藏在心里的话她坦诚地说给了伊云锦画听。包括卫国的下场,沈莹莹的下场。
“秦将军与五长老不依不饶,大家都以为我与百里少叙杀了你,百口莫辩,唯有血腥才结束一切。卫国彻底失败了。”
虽只轻描淡写一句那日伊云锦画突破圣阶离开九夜后的情景,但伊云锦画沉默了许久。
在他沉默的那段‘时间’里,伊云纤尘恐慌的就是这一段时间。
只是现在她想,都是已经发生的事实真相,她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也没有什么是接受不了的。
即使当面对眼前这个境况,其选择权或许在于别人手中还是会令她心下产生不安,但她已经有了勇气接受结果,不论好坏。
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将过去所有的都抹杀掉,包括她曾血泪模糊苦痛的一切。
可是,当那些残酷的事实真相就这样赤果果地摆在二人面前,连她自己也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选择。这是最令人恐惧的问题。
伊云锦画接着问‘那么,后来呢’
这一声,让伊云纤尘一怔,后来吗?
‘后来还能如何?为维护斩云宫的利益为己任。’她反应过来,就好似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无关痛痒。
‘是吗?’伊云锦画呢喃着,语无伦次一句让人没听清楚的话。
‘你说什么?’伊云纤尘问。
‘阿尘,这张卡你拿着。’
莹白色的卡摆在伊云纤尘的眼前,这让她理智回升产生质疑,就像赫连平那一句区区一个外来户。想必不止他一个人这般认为,可能整个大陆上的人都会有这种排斥感与优越感。
区区一个外来户。
那么伊云锦画又如何能够扭转冲突局面?难道当真是伊云家的人团结互助?伊云纤尘不相信。
‘哥,你现在过得好吗?’
‘一切都很好。’伊云锦画儒雅的面容云淡风轻说着,顿了顿又说:‘只是你这一身衣裳,让我看着心疼。’
好似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二人眼里的心疼如出一辙。
翌日一早。
天边鱼肚刚刚泛白,盛夏的灼热还未那么明亮,但阳光却以明媚的色彩跳上别人的窗柩之上,爬到窗前的桌椅边。
伊云纤尘醒来之际,看到的就是眼前百里少叙靠在床头上,用那温柔宠溺的眼神看着自己。
“娘子,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