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玥贴近他的后背,将他从背后拥入怀中。他贴着谢玥的胸膛,听见里面传来的心跳声。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健康而真实,好像那里真的存在一颗心脏。
他误食了晏先生的药又喝了谢玥的血,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伏妖血和妖元在抗争,身体里有两个人在同时争取身体的控制权,让他的身份在妖怪和巫师之间来回转变。
他像是吃了一颗毒蘑菇产生了幻觉,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分不清前世和今生,也分不清自己是谁。
那年还没过开元年历。
他总是被关在书房里读书,四书五经书法绘画都要学,但他从来不爱读书,关在屋子里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块玉石一把小刀,不知道在雕刻什么。
突然,谢无悔耳根一动,手腕一翻一转,玉石咕噜噜滚进他袖子里,拿着一本论语开始背书,摇头晃脑的还像那么一回事儿。
“这么认真?”来的人是谢玥,推开了他桌案前的窗户。
“害,吓我一跳,还以为是我爹。”谢无悔看到谢玥松了口气。
谢无悔坐没个坐像,晃悠着自己搭在椅子上的那条腿,望着谢玥的绿色眼睛就开心,“我爹疯了,竟然想让我去考状元。我这个脑子怎么可能考得上状元?”
谢家是名门望族,光状元就出过三个,世世代代都是书香门第,在朝中担任要职。谢家人跟历代当权者都很紧密,大多数家主都有个一官半职。谢父对他有所期待,势必要让谢无悔延续谢家的传统,可惜呀,谢无悔对看书一点兴趣都没有,一天天就喜欢看点玉石木头,喜欢画画,喜欢雕刻,反正玩的东西在他爹眼里都是下三滥的玩意儿。
此时谢玥没进来,靠在窗前,一阵风扬起,窗边柳树叶子被吹进窗格,飘到谢无悔的桌案上。谢无悔伸手拂了一把落叶,拿出未雕刻好的玉石继续雕刻,一边说:“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答应你了就要来。”谢玥靠在窗格上看他,“干什么呢?”
“雕石头,看不出来吗?”谢无悔笑了笑,故意没去看他。
谢玥对什么都好奇,问:“雕什么呢?”
谢无悔嘴边的笑意越来越大,跟藏不住似的,他故意用手遮了一下,说:“不告诉你,以后告诉你。”
谢玥没那么大好奇心,以后谢玥真知道那是什么了,是他们坦诚相待的时候,谢玥搂着他,谢无悔突然支起身,在床头找了把小刀,割了自己的鲜血,用印章沾了血盖在谢玥后颈的皮肤上。
谢玥看他一连串动作,像是预谋了很久,他也没有躲开,任由谢无悔瞎胡闹,那时候他还是会感觉疼的,背后一阵刺痛,等谢无悔把印盖上了他才说:“你不知道伏妖血弄的伤很难愈合吗?”
“知道啊。”他弄完之后,打量自己的作品,谢玥后背特别好看,长发散落在冷白的肌肤上,后颈中间有一点红,一个印章的烙印,上面刻着他的名字:谢无悔。
谢无悔想让谢玥永生永世都是他的,想把这个章刻到谢玥的灵魂里,不管谢玥作为妖兽到底有没有灵魂。
谢无悔放下书,头疼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长长叹了一口气,好像一只被关进笼子里的小鸟。
“这么难学?”谢玥走到他身边,拿起赵曜刚扔下的一本书。
“你看得懂吗?”赵曜好奇问他,没听说过妖怪读书的。那时候人看到妖怪要请巫师除妖,人跟妖势不两立不可能让妖进朝堂当值。
谢玥随手翻了两页,他没事干的时候去过人类的学堂旁听,想去看看谢无悔每天那么头疼的东西是什么,谢玥随口说:“还行。”
谢玥这种人不知道谦虚更不知道夸大,说还行那就真的是还行。
谢玥看书看得飞快,片刻就把一本书翻完了,问:“要我教你吗?”
“啊?”谢无悔有些茫然,觉得谢玥在说梦话。
“真教?离乡试可就还剩一年了,来得及吗?”
谢玥一副很笃定的样子,大概是长这么大没见过什么难题,觉得人类考学也很轻易,问:“你学吗?”
谢无悔掂量着这个问题,他以前找过不少私塾先生,无一例外都听不下去,其中一个十岁的时候不懂事还揍过一次,他其实心思不在这上面,主要是谢玥长得挺好看,学起来还挺赏心悦目,他内心算盘打得劈里啪啦的,问:“免费?”
谢玥也觉得这事儿还挺新鲜,说:“一个月五十两银子。”
谢无悔道:“你讹人啊?”一个私塾先生一个月顶多也就一两银子,太子爷的伴读都没这么贵。
谢玥有恃无恐,问:“我只教你,你学吗?”
谢无悔静默了片刻,问:“考什么?”
考探花还是榜眼那是两回事。
“状元啊,”谢玥大言不惭,说:“看过话本吗?人家狐狸精教的书生都是状元,你有什么考不了的?”
谢无悔心想你这妖怪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人家话本写出来是骗人看的,你一个一品大妖竟然信志怪传奇?
但他没说出口,他就喜欢谢玥这种当真的性格。
开元二年他很快就要去考试了,他走之前跟谢玥说自己考个状元给他看看,不能比不过人家狐狸精啊。
“等我高中榜首!”谢无悔说。
谢玥答应过他的,说等真的考上了给他份儿大礼,不过谢无悔一直没见着过,因为没有后来了,他还没考就出事了,天罚来了。
他感觉身上那么热,好像有火在燎他,他一遍又一遍地经历了那次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