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功夫,方超从里面出来,手铐当然是除掉了,几个肩膀上扛着花的警官围着说好话,一看就是有人打过招呼了。可他还是一脸不服气,出来看见李海好端端地坐在那呢,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这可是罪魁祸首啊!手一指:“把他给我抓起来!”
警官们齐刷刷地扭头,然后其中一个撸起袖子就往上冲,旁边两个连忙拉住了,彼此交换个眼色,然后想往上冲的那位也就不冲了,都不是傻子,一看这位也不是没来头的,哪能不明不白就抓了?好抓不好放啊!很简单,警官们对于之江市的风吹草动也是比较关心的,李海前阵子把正厅级的政法委头头都给收拾了,这事是没传出来,可是前后蛛丝马迹不少,有心人一综合起来,就知道政法委认怂了。
本市的警官都归政法委管,对于权力边界相当敏感,这一下政法委缩头,基金会开始扩张,站在一线的警官们哪里还不晓得风向?于是之江市掀起了第二场搜集和传播李海相关信息的热潮,主要范围就是在有一定级别的警官们之中,有那消息灵通的甚至认为,李海已经接过了基金会的最高权力,直逼昔日的富豪哥了——李海当然不会承认了,这是谣传,他只是个实习律师,大学还没毕业呢。
那两位警官,并不是比较有风骨,仅仅是认出了李海而已。当然,方超的后台也很硬,直接找了省里警员系统的大佬发话打招呼,所以才这么快就捞出来了,但是,放出来已经是很给面子了,非得听你的吩咐,去和本地冉冉升起的新兴大佬死磕吗?警官的脑子没这么不好使!
看见警官站着不动,方超火气更旺了,正要发作,李海伸手,笑眯眯地指了指脚下:“方少,知道这是到哪了吗?”
方超顿时脸色铁青,他终于发现自己的错误所在了。这里是之江,不是京城,他或许能找到关系,影响到之江,可是对于李海来说,这里就是他的主场!想想羊城王家试图进入之江的下场,再盘算盘算自己手中的筹码,方超再疯也只能承认,他没有资格在之江和李海摆开阵势硬碰。
人生第一次,在和人面对面的时候落了下风,这种体验让方超胸闷欲绝,当看到赵诗倩坐在另一边的时候,这种胸闷的感觉更加强烈。李海看着他的脸色由红转青又转黑,真怕他要吐血出来,暗自摇头,衙内们之所以有那么好的先天条件,最终成材率却没有高到哪里去,大概就是因为这承受挫折的能力不够吧。
他站起来,冲着几个高级警官笑了笑,那几个警官也赶紧还以亲民表情。李海道:“请问警官,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可以可以!”警官们连忙点头,心说你早走早好!就连方超都没了声音,偏偏有人不愿意,嚷嚷起来:“不能走!”
众人一起怒目,赵诗倩也很好奇地看过去,这是谁出来插一杠子?原来是那位受害人大妈!李海无奈地走过去,扶着大妈:“大妈,我只是作证的,笔录都做完了,我还得回学校去销假呢。你老这还没处理完么?”
大妈已经被重新包扎了一下,手里挥舞着医生给开的病历,满脸通红地叫道:“一到二度烫伤,看见没有,一到二度烫伤!我好端端地被人弄成这样子,却连一声道歉都没有,这是什么道理?小伙子,你是律师,你帮我告他!”
方超哼了一声,继续装死。警官们全都看着李海,这事只要你不插手,那还不好摆平吗?赵诗倩却也在看着李海,她很想看看,李海到底是什么人,在这种情况下,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
李海叹气:“大妈,不是我不接你这个案子,问题我是关键证人啊,我不能既当你的律师,又当本案的证人,这不合法,你知道不?”
大妈哑巴了一会,又振振有词:“律师不就是拿钱办事吗?我家有钱,回头我儿子来了,多少钱都有,我也不要那点医药费,就要他给我道歉!”末了加上一句:“小伙子,你不会是怕事了吧?”
警官们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想笑又不敢笑,实在李海这局面太可笑了一点,所谓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这个是涉及到法律上的回避原则,这事一般人还真没什么概念,更别说这大妈一看就是不怎么关心法律常识的。李海真是说不清楚,索性不说了,直奔主题吧:“警官,事实清楚证据充分,能不能尽快处理了,我们证人也可以早点回去啊。”
证人有什么不能走的,你想走赶紧走!警官们心中开始哀嚎,敢情李海也不愿意收手,那这事就麻烦了,这个山芋开始变得越来越烫手了!三个高级警官纷纷找借口闪人,留下个值班小民警在那欲哭无泪,都不是傻子,谁不知道这里面水深?这就是小人物的宿命啊。
处理吧!他招了招手,方超先还梗着脖子,李海悠悠地放了一句话过去:“妨碍公务,不知道该怎么处罚?”
大概是想起了飞机上挨的那一下电击,方超虽然还是梗着脖子,却终究走过来坐下了。大妈也坐到旁边,看都不看方超一眼,没等警官例行公事,就嚷嚷道:“警官,我没别的要求,就让他给我道歉,太不像话了,好好的就用热茶泼人,这是没出大事,万一真的烫到什么要紧部位,烫残了呢?就是道个歉,有那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