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旭日,这个名字他当然不陌生,把姚诗儿和蓝映真是女同的传闻给捅出去的,不就是这家媒体吗?自己前几天才给他们发了律师函过去,回音还没有呢,倒是没想到,会在这个场合先见到了南国旭日的记者。
那两个记者,都是男人,一个年纪大一些,有四十岁上下,另一个看着脸嫩许多,大概是刚出校门没多久,脸上带着学生特有的青涩和热情,让李海看着倒是觉得有几分亲切。
不过,撇开姚诗儿的案子先不说,这个时候李海是很不愿意见到有媒体介入的。这个案子看着不大,却引发了法律中程序正义和实质正义两种价值的巨大冲突,对于法律专业人士尚且纠结难明,要是捅到媒体上去,中国的老百姓,大多数还是不太了解法律的,还不知道会理解成什么样子。
他今天会来参加这个会,并且这么坚持,目的就是想要说服对方律师和当事人,找出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来。对手是张威航,这个事实已经很令他沮丧,单是俩人之间的老恩怨,张威航就不大可能支持李海了,以至于李海到现在都在和张威航争辩,连提出自己方案的机会都没有。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媒体又出现了!可以想见,这两个记者绝对是被告一方请来的,李海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就出现在眼前,此案只要被媒体的笔一说,什么见义勇为青年反被诬陷讹诈之类的标题安上去,中国老百姓在这方面是最脆弱的,立马民间的呼声就会像山呼海啸一样,根本没人在意背后的真相是什么!
郁闷归郁闷,李海理智尚存,他知道这两个记者就是对方请来的,就是要挖新闻的,自己如果真的要他们作出冷静客观的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说。所以他二话不说,站起身来,和两个记者擦肩而过,脚下已经走到了会议室的门口。
不想,他前脚都要踏出门了,背后那中年记者忽然叫住了他:“这位,是不是李海,李律师?请留步!”
李海转身,面对着俩记者,点了点头:“我是李海,实习律师。两位有什么指教?”问归问,不过看着这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尤其是那个年轻记者,听到李海自承身份时,顿时就变得好像斗犬一样,一副跃跃欲试。他就知道,这俩人多半也是南国旭日那边派过来,和自己协商关于姚诗儿案件的代表。
果然那中年记者微笑着亮出记者证:“李律师,真巧,我们这次到之江市来,除了要采访几个题材之外,也是要见见李律师的。今天真是巧了,看来李律师也是我们想要采访的案件中的一个当事人,能不能请李律师拨冗,接受一下我们的采访?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么,我们杂志向来是很客观的。”
你们客观不客观我不知道,不过有媒体不喜欢爆炸性新闻的吗?李海扬了扬下巴,淡然道:“对不起,我今天的日程都安排满了,恐怕没有接受采访的时间,至于你们想要协商关于那间案子的事,请提前预约,到我们事务所去谈。就这样吧,这是我的名片。”送上名片,接过对方的名片,然后抽身就走。接受采访?我才不傻呢,要是被你们把两个案子挂起钩来,对我提出什么要求,如果不能如你们的意,那我李海所说的话,还不知道会被歪曲成什么样子!对于这些无冕之王的厉害,李海可是半点不敢小觑。
刚走出两步,那年轻记者在李海的背后叫了一声:“李律师,不接受我们的采访,是因为心虚吗?”
李海脚下一顿,心说你嘴上有把门的吗?旋即醒悟过来,这家伙未必是随口乱说,只是想打乱自己的阵脚而已,只要自己受了激,说了点什么,不管原话到底是怎么说的,那记者都会有东西可写。此地又是三阳所,别人的地盘,自己到时候想辩白都没有人能作证的,多说无益!所以脚下一顿之后,他索性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直走出去,倒是吓得门外的迎宾小姐连忙躲避,差点没和他撞上。
下得楼来,坐到车里时,李海一阵气闷,现在看来,还是只有找到那张失落的笔录这一条路可走了。而见到张威航之后,他越发怀疑这份笔录,是不是张威航使手段给抽走了的?从这家伙想进天平所实习,都能塞出去三万块钱的作派来看,如果为了快速上位打出名声,作出买通派出所的警察抽走笔录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啊!
怀疑归怀疑,没证据就一切白搭,李海有点后悔,刚才顾着和张威航斗口了,都没抽空用“钱眼”法器照照他,看看这小子最近的财务收支状况。不过也未必,万一人家是托的人情呢?他想得太过出神,以至于司机小从问了两声去哪里,他才反应过来,却又不晓得该去哪里,心里装着事呢:“街上随便转转吧,我想点事。”
别克林荫大道在之江市的马路上行驶着,不大功夫开到了西湖边。这西湖是之江市最骄傲的城市名片,美景中蕴含着无数的传说和名人古迹,给她添上了一圈又一圈的光环。望着湖边的游人,还有湖上的游船,李海的心情不觉平复了许多:不管怎么说,对方的工作做不通,还可以回头劝说一下原告,虽然很气愤,不过对方已经找来了媒体,如果在缺乏证据的局面下作出了不合法的判决,那么对原告这个体制内人士也不是什么好事吧?总可以忍一时之气,以后再慢慢想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