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坐在车上,一副被宠溺的小女人模样,不伸手接,而是张嘴要人喂,康哥真就喂给她吃,然后自己也吃了一颗,两人你侬我侬的腻歪着,刘昆仑却觉得眼眶有些发酸。
刘沂蒙终于找到了她的真爱,这个男人是她情窦初开时爱上的第一个人,那时康哥英姿勃发,白衣胜雪,单手旋转公爵王方向盘的潇洒姿势令少年刘昆仑心驰神往,数年后,他活成了偶像那样的人,以至于现在都保持着当年养成的某些习惯。
刘昆仑站在原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康哥还活着,还活着啊。
春韭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站住,上前挽住胳膊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正好和车里的刘沂蒙对上,四姐是认识春韭的,但并不认识她身旁的帅哥,但四姐毕竟不是一般人,瞬间就明白这两个形象差距极大的人之间的关系,她推推韦康,指了指这边,然后招招手。
春韭便拉着刘昆仑走过去,和四姐打个招呼,春韭也是个聪明人,见有外人在场就没介绍刘昆仑的真实身份,刘沂蒙倒是问了一句,这是谁啊?春韭顿了顿说这是欧珠,大姐家的。
刘沂蒙秒懂,说是欧珠啊,变化真大,快喊四姨,这是你四姨夫,他叫韦康,你们爷俩有缘分着呢。
韦康不知道这缘分是从哪儿说起的,只是笑笑和刘昆仑握手,招呼他们上车。
四姐两口子的到来,对于老刘家是一次小团圆,每个人都很开心,包括两个孩子,因为家里来了亲戚,大人就没空管他们了,但木孜塔格对于这位貌不惊人的,五十多岁的四姨夫并不怎么感冒。
算起来韦康今年有五十二岁了,算是年过半百的中老年,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仿佛比别人更要浓厚几分,晚上吃团圆饭的时候,刘昆仑特地开了瓶白酒,但康哥只象征性的抿了几口就不喝了,说自己身体不好,喝不了酒了。
遥想当年,康哥喝起酒来何等的豪迈,刘昆仑忍不住说:“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你知道我以前的事?”韦康眉头一挑,刹那间隐约有当年的锋芒显现。
“谁不知道你的英雄往事。”四姐白了他一眼,“给小辈们讲讲吧,你不是最喜欢讲的么。”
韦康淡淡一笑:“也没什么,那年我中枪重伤,差点就牺牲了,住院期间这个事儿被高层知道了,正巧又有个大案子需要人去办,组织上征求了我的意见,恢复了我的现役身份,给了个一等功,还给提了一级,是少校了,然后派出去执行长期潜伏任务,这后面涉密就不说了。”
刘昆仑恍然大悟,当年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就算是烈士临终前的嘱托,詹树森堂堂一个支队长也不可能这么上心的照顾自己,原来是康哥没死,一直在暗中安排啊。
木孜塔格起初没在意,听着听着耳朵就竖了起来,但是后面没什么猛料,又都低头吃饭,吃完了跑去做作业了。
饭后,春韭忙着去整理床铺,四姐去刷碗,康哥也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架势帮着收拾干活,家里突然多了两个人,本来就不大的房子更显局促,一切整理完毕后,春韭带着俩孩子回自己家,康哥也很自觉的出来抽烟,他站在单元门口的空地上,黑暗中烟头一明一暗,半晌,一声叹息。
刘昆仑悄悄向四姐打听,你是在哪儿找到康哥的。
刘沂蒙说:“在云南遇到的,他跟一个吸毒的女人住在一起,靠那个女人养活。”
刘昆仑奇道:“他不是吃国家饭的么,怎么落到这步田地?”
刘沂蒙说:“他犯了错误,所有的待遇都被取消了,一身伤病,穷困潦倒,也没什么亲人了,那个女的死了,我就把他带回来了。”
刘昆仑沉默了,他想到了楚桐的生父犹荣,在秘密战线工作固然惊险刺激,但付出的一生的代价,这一行面对的诱惑和风险太多太大,稍有不慎就行差踏错,万劫不复,曾经的荣誉功勋,全都归零,这就是康哥的一生。
日子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四姐和康哥住了下来,暂时不走了,看似多口人多双筷子,但实际不能这么算,春韭私下里和刘昆仑算了一笔账,家里现在有七口人,老母亲没有收入,四姐和四姐夫没有工作,俩孩子还在上学,全靠面馆支撑着,刘昆仑每周有五堂课,每堂书法课的授课费是六百元,算下来不多不少能贴补家用,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俩孩子两年后就要上大学,那可是一笔大开支,家里的存款都未必够。
好在面馆的生意火爆,每天顾客盈门,连带着隔壁的芥末鸡都生意大好,迟大姐说按照这种趋势你们下一步就该开分店了,扩大经营,多招人,做连锁品牌,然后拉融资,对赌上市,那就发了。
但刘昆仑和春韭没这个野心,他俩都深知这只是网络走红带来的客流量,持续不了太长时间,所以按照自己的体力上限制定了每天卖多少碗,还弄了个液晶牌倒计时显示,价格也不涨,每天就挣固定的钱。
……
树人中学,高一七班,返聘的特级教师在台上讲着数学,老人家老眼昏花,在黑板上写了一堆算式,对着台下随手一指:“那个那个,穿黄衣服的来解一下。”
今天王锡之穿了一件黄色的t恤,他心里一紧,因为这道题他不会,是直接站起来拒绝,还是到黑板前尴尬,他纠结万分,突然身边穿绿衣服的苗塔格起身,走到讲台前拿起粉笔,刷刷刷将数学题做出来了。
数学老师扶了扶眼镜,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很快就被塔格解题的过程吸引住,等他昨晚下去,就这道题的三种解法开始大讲特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