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灯透入他的眼睛，光影里像有无数细小的尘埃在空气里浮动。

这一刻的目光好像都变得缓慢。

霍时衍正坐在他们对面看手机，宋辰苒就伸脚朝着男人的方向抖了抖。

“亲爱哒。”

霍时衍抬头看她一眼, 宋辰苒带着些安抚味道地说：“你先回避一下？”

霍先生也没得选择, 只能起身准备往楼上走, 路过罗哲屹身旁的时候，却小声说：“是男人就忍住，千万别哭。”

罗哲屹：？？

霍时衍对他想说什么心知肚明, 单手插在兜里，目光淡淡地瞥他，还补了一刀：“我这块地毯法国买来的，很贵。”

罗哲屹：“……”他狠狠瞪了那人的背影一眼。

宋辰苒收回目光, 说：“行了，他走了，你要说什么？”

罗哲屹抿了抿唇，她坐在沙发上，两人说话的时候他得低着头，他想了想，索性单膝屈地，这样维持的高度能与她持平。

但也让宋辰苒有些不自在。

罗哲屹：“你先告诉我，姓袁的事情是不是到此为止了？”

“他不敢轻举妄动了，但也不会承认爷爷的事是他下手的，就连他袭击我的理由，也说成因为黄子若介绍不成，才心生妒意的。”

这种人的嘴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撬开的，就算专业的也不见得管用。

罗哲屹：“这次你遇到的意外……足够引起警方重视，重新立案调查吗？”

宋辰苒：“还是有点难度，因为当年的很多人证、无证……都无从取证，光凭审讯袁祉祯不会有什么实质性发展。”

曾几何时，罗哲屹也想过，要为罗乾报仇就要学会等待。

他保持全部耐心，一天天地等着，想要像霍时衍那般拥有气质沉沉的那股子沉稳。

然而，当得知宋辰苒身处险境，他却什么都不想再去盘算了。

罗哲屹内心那一点浮浮沉沉的感觉都被激了出来。

无论如何也要说，说不清楚也要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尽快蹿红，我太想要钱，也想要权利和地位，所以才想走捷径，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快的方法。”

罗哲屹的眼睑一闭一合，眼底浮现一丝异样的情绪：“宋辰苒，我非常、非常羡慕霍时衍，更嫉妒他，如果他不是出生霍家的大少爷，又有什么机会和你在一起？”

他咬着牙，又松开了，似笑非笑地说：“上天真不公平，我有时候就恨自己，如果我不是那个被亲生爸妈遗弃的孤儿，也没有被人|贩|子拐卖，害你失去爸爸，我是不是就能……活得更好一点？是不是能有机会再多得到一点你的关注？”

宋辰苒隐隐叹了口气。

罗哲屹：“小时候我甚至会想，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阿屹，我喜欢霍时衍不是因为他有钱，也不是他的家世有多拔尖，有这些当然很好，但他好就好在不止拥有这些。”

她温声安抚他：“你也有一张好脸蛋，一副好底子，这也是天赐的，不然你以为谁都能当明星的？真正散发着魅力的人，都在为理想奋斗。”

罗哲屹见她把话题扯远了，压低声音，问：“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宋辰苒，哪怕……就只有一点点也好的。”

宋辰苒：“你一直都是我最亲的家人了，你是我弟弟……”

“我不是。”罗哲屹斩钉截铁打断她。

宋辰苒也只牵着唇角笑了笑，她直直地注视着他，一如既往温和的眼神，十几岁的时候是这样，二十几岁的时候仍然这样。

“如果不是，那又意味着什么呢？罗哲屹，你有没有想过，我对你从来不会产生更多的想法了，我们从很早就绑在一起了，但这不是男女之间的情谊，我可以陪你做很多事，一直陪着你，吃饭逛街旅行看电影，这些都可以，但那些更进一步的行为，比如亲吻和拥抱，你觉得可以吗？至少我不行。”

罗哲屹听她这样冷静又温情地解释，头皮隐隐发麻，嗓子眼发紧，胸腔的部位也酸酸涨涨地难受。

“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凶你？你责备霍时衍的时候，或许是带了点认真的，或许还有一点无意的，但他好几天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罗哲屹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她说这个做什么。

宋辰苒垂眼，又轻轻一抬，眉宇间带着令人无比钦羡的幸福之意。

“霍时衍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他连着几天几夜晚上睡不着，因为他知道万一我有什么差错，他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一点点小事他也总会放在心上，更不用说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那男人惯常声冷，说话也总没什么情绪起伏。

但宋辰苒就知道自己喜欢他什么。

这个男人就是长得帅又有钱脾气温柔善解人意还深情不倦的。

“而且他的自恋程度在一众富家子弟里已经算轻的了，念书的时候我还觉得他嚣张狂妄，后来才知道是他开了个小号，帮我搞定之前我家那些糟心亲戚，替我稳住了生意，也是他把邵刚塞到我面前，想暗中帮助我们展开调查……”

宋辰苒把霍时衍从学生时代的暗恋，到婚后的隐秘行径全部一一告知罗哲屹。

他听得一愣一愣的。

“霍时衍早就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罗哲屹欲言又止，最终，他像认清自己的挫败，却又不甘示弱：“还不就是沾了‘霍家’的光才有天生高人一等的教育环境，也有享之不尽的资源？”

“我早就说过了，就算如此，这世上能长成这么优秀的也没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