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一愣,随即立刻看清,那是一具死去多时的古尸,已经完全白骨化了,背靠在墙上一个浅浅的凹洞里,只露出两条枯瘦的腿来。
阮暮灯来不及细想,冲过去将那具没有多少分量的枯骨从浅洞里拽了出来,随手抛在地上,然后以后背朝外的姿势,护着怀里的大毛团,将自己尽可能地缩进这狭窄的容身之所中。
甬道中巨大而沉重的石球,挟着炙热的温度和惊天动地的气势,碾碎了挡路的枯骨,又紧贴着阮暮灯的背脊擦了过去。
萧潇忍着肚子上伤口的剧痛,挣扎着从背带布和自家徒弟两条手臂的双层禁锢中拱出半张脸来。
——他闻到了,浓郁的皮肉焦糊的味道。
阮暮灯半蜷在这处浅浅的凹洞里,好一阵子没有动,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而那枚巨大的石球似乎也滚到了通道尽头,和墓墙来了个猛烈的撞击,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连带着整条墓道都在震动间瑟瑟抖落下尘土霉灰来。
“……这儿,似乎是处弩箭机关来着。”
阮暮灯保持着两手撑墙,用手臂圈紧狐狸的姿势,手指摸了摸墙上约莫到他胸口处的三个排列成排的箭孔。
“幸好箭已经射完了,不然堵在这么狭窄的地方,真是想躲都没处可躲……”
他轻声对萧潇低语着,缓缓站直身体,从凹洞间退了出来。
被青年随手抛出去的老尸,先是替他们耗尽了机关里的弩箭,又被几百度高温的大石球从身上直接碾过去,此时连颅骨都压碎了,身上的衣服也因为高温化成了焦炭,丝丝缕缕不成形地盖在断骨之上。
“……这背带不能用了。”
阮暮灯将萧潇从背带里剥出来,抄起抱在怀里。
“我现在要回头把背包找回来,里头还有备用的。”
他说话的声音比平常要来的轻,萧潇抖了抖耳朵,确定自己从青年看似平静的语调中听出了微微的颤抖。
“啾!”
萧潇艰难地挤出了化成狐身之后到现在的第一个音节,两只前爪扒拉自家徒弟的袖子,探着脑袋去瞧对方的表情。
阮暮灯抱着他的手掌比平常要冷,额头上一层薄汗反射着探照灯的光,显然不是因为才刚刚疾跑过的缘故。
那条一路裹着萧潇的背带布,背后的系带部分已经烧焦碳化了大半,只剩下一缕残布勉强相连着,随时都有可能断掉,确实让同青年所说,不能再用了。
“啾!”
萧潇又焦急地叫了一声,张嘴去咬阮暮灯的手。
然而那不肖孽徒却只是将他抱在怀里,用冷冰冰汗津津的手掌轻轻揉了揉狐狸尖耳和后颈,却不肯转过身让萧潇看他最关心的地方。
其实阮暮灯自己心里有谱。
方才那颗高温的石球确实是贴着他背脊过去的,不仅烧焦了他背上的衣服,而且留下了一整片又大又深的烫伤,此时和汗水焦衣粘在一起,怕是一揭就能撕下一大片血糊糊的皮肉来。
他现在觉得非常疼,疼到了极限时候,整个背脊似乎都几近麻木,没有了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