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辰端来茶水,请谢之华坐下。
赵长留坐在她对面。
“谢世子不让你来找我,你是偷偷出来的?”他洞察一切,什么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谢之华本还想给自己留点面子,这下什么都不剩了。
她哭丧着脸:“你给我留点面子成不?”
“谢夫人又罚你绣花。”他用肯定的语气道,“你闯了什么祸?……或者,跟我有关?”
“跟你没关系,不关你的事。”谢之华忙道。
她拍了拍脑门:“这不算什么惩罚,阿娘只是逗我玩儿。”
赵长留没有再说什么。
吴辰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谢之华自觉丢人,有些不好意思。
她喝了口茶,发现对面没有声音了,不由偷偷去看他。
“咦?”
她眼睛瞪得圆溜溜,忍不住起身,走到赵长留身后,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道:“你,你会绣花??!”
她揉了揉眼睛,仍然不敢相信。
赵长留的手修长、莹白。
谢之华知道那是握剑的手,亦是拿笔的手。
可看着一丛丛栩栩如生的竹子自这双手中浮现,她竟丝毫不觉得违和。
在她看来让人头大无比的细针,在他手中仿佛黏在指端一样,随心所欲,行云流水。
他绣得很认真,仿佛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谢之华看着看着,鼻子莫名一酸。
“你学绣花做什么呢?”
赵长留目光一顿。
“习字、绣花,都可以磨练心性。”
不过一盏茶功夫,他将那条巾帕从绣绷上取下,竹丛鲜翠欲滴,旁边立着一株兰花,清风吹过,竹丛随着兰花摇曳,仿佛互相点头致意。
他将它放到谢之华掌心。
“给你。”
“我?”
“嗯,本就是你的东西。”
他始终没有明说怎么会绣花。
门外站着的吴辰目光复杂。
主子学绣花,是因为知道谢姑娘最讨厌绣花了。
他学得很认真,一开始手上扎得千疮百孔。
习字、绣花,是那时候脾气暴躁阴郁的主子最平静的时候。
没有那一张张字迹和汴梁传来的消息,他不知道主子能不能坚持下来。
那时候有段时间,他能从他身上感到强烈的死气。
犹如行将就木的老人。
谢之华仿佛感觉到什么,她攥着帕子:“谢谢,我很喜欢。”
原本已经拿出来一些的檀木匣子,她又收了回去。
不知怎么,她就是觉得赵长留会难过。
下次再还给他吧。
她捏着手里的帕子,终于有些自惭形秽,她那一株竹子,简直犹如一室花香中混入牛粪,生生破坏了原本的美感。
要不,练一练绣花?她有些纠结地想。
“你既不喜欢,也不必勉强自己。这世上最难得是随性自在,遵从自己心意就好。”
“可我绣得好丑啊。”她越看越觉得难看。
赵长留不希望她否定自己。
他会绣,这已经够了,阿华只要做自己喜欢做的就好。
“你偷跑出来不会有事吗?”他转移话题。
谢之华拍了拍脑门:“不会,我又不是第一次干。”
“我答应带你玩,就一定会做到的!”
她着急出门,而且要瞒过阿娘,不能穿得太刻意,不然容易露出破绽。
否则,她是想穿得好看些出现在赵长留面前的。
“对了,你以前来过汴梁么。”谢之华眨巴着眼睛看他。
赵长留视线跟她对上,他的眸子很漂亮很漂亮,琉璃坊烧出的最好看的琉璃也不及。
谢之华总是被吸引。
“你不记得?”赵长留像是明白了什么。
“记得什么?”谢之华反应很快,她几乎有些激动地抓住赵长留的衣袖,“你来过的,对不对?”
赵长留道:“你三岁之时,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三,三岁?”谢之华惊了。
不知想到什么,她有些纠结,“我三岁的时候,有没有很烦人?”
哥哥总说她小时候可烦人了。
以往她并不放在心上的,只当哥哥胡说八道。
可现在她有些担心。
她眼睛圆圆的,像猫儿一样,纠结的时候两条眉毛拧得打结。
赵长留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面色严肃得像是做一件极为不得了的大事。
谢之华脸刷地红了。
她有些美滋滋地想,他摸我的头了。
哥哥摸就很讨厌,赵长留摸她就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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