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这段时间邵青霖也很照顾他们了。
去侯府的路上,尹娇娇挺平静的,比送书亦茗进宫殿试那天还要平静。
殿试结果可是不知道的,当然她的身世到底如何结果也没出来,可意义不一样。
因为在意程度不同。
侯府今儿气氛格外凝重,连看到新科状元来府上,府里的下人们都很拘谨,像是都预感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样。
书亦茗和尹娇娇都察觉到了,两人什么也没说,邵青霖把两人带去花厅:“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喝点茶,吃点水果点心,我去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说完他转身就跑了。
书亦茗看了看邵青霖又看了看尹娇娇:“紧不紧张?”
尹娇娇摇头:“不紧张。”
书亦茗挑眉。
尹娇娇笑了:“结果原本都是既定的事实,我紧不紧张对于既定的事实都没有任何意义,为什么要紧张?”
她是不是侯府千金,是打从出生那刻起就既定了的事实,而不是现在。
书亦茗一直都很欣赏她的通透。
他有时会有种感觉,觉得她比自己阅历还要丰富,是真的历经千帆后的通透,可有时候,她又会很童趣,是两种矛盾,可在她身上,却丝毫不违和的特质,特别让他着迷。
正厅里,老夫人、侯爷侯夫人连同夏老太君都在。
胡人女子叫阿乔,是素月是边关收的丫鬟,这会儿正跪在地上,额头都磕红了。
调查了这么久,大致的事情经过众人都已经知道了,现在也就剩下找到这个女子,证实被她卖掉的孩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事情本来也不复杂,当年她跟着回京的队伍,路上遇上山洪,整队人马都冲散了,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她是素月的贴身丫鬟,一路都是她在照顾小姐,山洪爆发,她抱着小姐被山洪冲走了,虽然惊险但万幸,她们都没死,只是她被冲到了下游,荒无人烟,她抱着婴儿,走了好几天才碰到一户人家,这才讨了些吃的活下来。
她原想着第二日去镇上找官府寻求帮助,送她们上京,但官府的人根本不信,觉得她在胡言乱语。
她当时身无分文,又累又饿,小姐还病了,她走投无路,最后没办法,就把小姐手上的平安豆取下来拿去当铺当了。
她当时还想着,只要度过了这个难关,到了京城,就再拿着当票来赎。
但没想到,她被几个地痞盯上钱被抢了,她也被卖给了一个鳏夫。
她逃了几次,被打了半死,后来就不敢再明目张胆地逃了,只想着找机会,小姐一岁多的时候,她碰到了一个进京的商队,就找到商队管事的,假装把小姐卖给他,让他带小姐进京后去侯府。
她计划得很好,但商队被劫,管事的被劫匪砍死了,商队的其他人并不知道娇娇的身世,路上带个孩子实在麻烦,再加上被劫了,还死了人,都觉得这孩子晦气,路过淮县的时候碰到个牙婆就把娇娇给卖了。
阿乔一直等啊等,等了一年多,也没等到侯府人来接她,反倒听说毅安侯府全国各地都在找他们丢失在万的小姐,连皇上都派了官府的人配合着找,她这才知道,小姐不见了。
她很自责,认为是自己没保护好小姐,再没念想的她就拼死跑出了家,原本想自尽,被一家牧民给救了,她也没脸再去侯府,就跟着牧民一家去塞外放牧,这么多年一直没回来。
听阿乔说完,厅内没人说话,老夫人气息都特别不稳,生气再所难免,可再气,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但凡,没那么多意外,彬哥儿和素月的孩子都不会在外流落这么多年!
邵楚越从掏出一颗金豆子问阿乔:“这是当年你当的金豆子吗?”
这些年阿乔一直在塞外游走,心里又压着事,刚被卖那几年,还受了许多苦,整个人苍老的不像二十七岁,反倒跟四五十岁差不多。
她颤颤巍巍伸出手,去拿那颗平安豆。
这颗平安豆跟别的不一样,这是侯爷当年亲手给小姐打的,侯爷擅剑,还亲手刻了字,她看着平安豆下面的‘娇’字,不住点头:“就是这颗,这是侯爷亲手刻的!”
当年送小姐回京的人马遇到山洪,并没有全死了,自然是知道邵炎彬给他的女儿取了个小名,平日里都叫她小娇,所以邵云娇的名字里才会带了个娇字。
阿乔认完平安豆,邵楚越又从怀里掏出一根破旧的红绳。
“这红绳你认得吗?”
阿乔一看到红绳就哭了,她扑过去抓着红绳嚎啕大哭:“小姐!小姐,是奴婢没有看好你,是奴婢的错——”
等她好容易不哭了,才颤颤巍巍把豆子重放进去,刚刚好。
平安豆是侯爷亲手打的,红绳是夫人亲手编的,纹路都是夫人自己琢磨的铜钱扣,夫人编这根红绳的时候,她一直在身边陪着,所以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看着重新穿上平安豆的红绳,阿乔又哭了。
“小、小姐呢?”她哭着问:“小姐不是找到了吗?小姐人呢?”
她哭得眼睛都花了,根本看不清屋里都是些什么人,只漫无目的地四处看。
邵楚越把红绳收了,看向母亲。
老夫人这会儿已经泪如雨下,夏老太君便主动帮她主持大局:“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证据,比如,小姐身上,可有什么特征,比如胎记之类。”
屋里都是最亲近的长辈,外人今儿谁都不能进入正厅,就连邵青霖来了,也只能在外等着。
阿乔愣了一下,然后激动道:“有!小姐左肩膀有个红色蝴蝶胎记!”
红绳能对上,已经算是肯定了尹娇娇的身份,但到底这事非同小可,自然要更仔细着些。
夏老太君便看了侯夫人一眼。
侯夫人道:“我去带她过来。”
邵青霖在外面等了半晌,看到母亲出来,马上上前:“母亲如何了,娇娇是不是堂妹?”
侯夫人看他一眼,示意他稳重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