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又道:“你原本的面相是很好的,但现在你印堂灰暗,这表示你的气运晦滞不通;颧骨发乌,冒昧问一句,你家里妻子是否还在人世?”
汉子再次愣神,“道长算得真准,内子确实重病在床,时日不多……”
顾九了然,他又指了指男人脸腮与耳朵接连的那个地方,道:“在面相学中这个位置乃两颐,主中、晚年破败,你这两处亦是暗淡无光,我看你年纪已过而立,已至中年,你近几年是不是很倒霉,类似走路被牌匾砸晕的事情经常发生?”
汉子已是彻底相信顾九了,作为一个平地走路都会摔得头破血流的人,他对自身的状况很是清楚,正因为这种倒霉的事情时有发生,所以对今天在食铺下的遭遇,他的反应才能那么平淡,他和食铺老板真要论的话,老板才是遭了场无妄之灾啊。
因为很倒霉,家里人无数次为他求神拜佛,符水喝过不知多少杯,起先他对顾九的身份虽不是百分百相信,却也不曾开口质疑。
汉子听顾九说了一通,倒是心有所感,“道长认为,我身上的问题该如何解?”
顾九沉吟了下,“若你不嫌我们多管闲事,我们便先跟你回去,待我们确定一些事后,再为你解开也不迟。”
汉子想也不想地答应了,只是不好意思道:“只是寒舍简陋,会不会委屈了两位道长?”
顾九笑道:“幕天席地我们也曾待过,何处住不得?”
于是提着几包肉食,顾九和邵逸跟着汉子回了家。
汉子叫钟开济,今年正好三十五,与妻子朱彩云育有两儿一女。据他说,妻子朱彩云缠绵病榻已近半年,家中没有银钱看病,拖到现在大夫已叫他们开始准备后事了。这次钟开济在外面辛苦一个月,发工钱的头子昧下了他一半工钱,但因为他还要靠着对方找活干,也只能忍气吞声,他拿着钱本来想继续给妻子抓药吃的,无奈妻子被病痛折磨这么日久,说不想再熬日子,也不想再拖累他们,想吃顿好的再走。
因为穷,钟家家里很难得才能吃回肉,钟开济看着已经瘦得脱离人形的妻子,含泪答应了,因为小镇上那家食铺的肉食最好吃,所以钟开济揣着银子就直接过来,却不想进门时被跌落的牌匾砸晕了,继而遇到顾九他们。
钟开济是徒步来的,顾九他们有驴车,赶着驴车回到钟开济家的村子,时间到了正午。
钟家门前蹲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无聊地拿着根木枝戳着地面,时不时抬头看前面一眼,看到顾九的时候只是好奇地皱皱眉,待驴车在门前停下,看到马车上下来的钟开济,才欢喜地上去抱着钟开济的胳膊,“爹,您回来啦!”
钟开济摸摸小姑娘的头,对顾九和邵逸介绍道:“这是我小女儿,钟芳芳。”
钟芳芳怯生生地看顾九他们一眼,很有礼貌地开口叫了两声哥哥。
钟开济担心地看顾九和邵逸一眼,见他们含笑应了,放下心来,心道两位道长人真是和蔼可亲,以往他去求神拜服时遇到的道士神婆,哪个不是面露倨傲,要人尊称一声仙长、仙婆。
钟开济收了思绪,领着顾九他们进院子,叫钟芳芳给两位道长收拾一间休息的屋子出来,随后先去看病床上的妻子。
朱彩云确实病得很厉害,两颊都凹了进去,放在床被上露出来的手腕只见骨头了,见钟开济回来了,颤巍巍地抬手,又无力地放下,气若游丝道:“相公,你回来了。”
钟开济看到发妻这样,瞬间就红了眼眶,扭脸到一边抹去眼泪,正想走过去握住妻子的手,却见顾九一屁股先坐了过去,手搭在妻子手腕上,不免有点茫然。
“道医不分家。”钟开济没打扰顾九,邵逸倒是解释了一句。
顾九给朱彩云把了脉,面色有点严肃,叫钟开济出去说话。
“然后从脉象上来看,其实你妻子得的只是普通伤寒。”顾九说。
钟开济点头:“来看病的大夫也是这样说的,只是我家无钱看病,所以才拖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