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背影优婀娜,绝不输给任何一位皇室公主和青楼名妓。
月映华凝视她的背影,目光再次落到画像上,仅看她的背影,与画像上的女子,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这个女子,看来也有很多秘密。
红妆泡了新茶过来,又给月映华倒上。
月映华没有追问她的私事,只是又问:“姑娘是如何住进这浮云阁的,莫非也花了大价钱租下这小楼不成?”
红妆摇头:“我独自飘泊,靠着家里留下的积蓄过活,并无那么多金钱租住这样的小楼。只是,我与香香签订了合作协议,暂时呆在群芳楼卖艺,另外,我与云裳姑娘进行才艺比赛,侥幸赢了,故而能住这浮云阁。”
月映华摇了摇折扇,兴味盎然地道:“云裳姑娘多才多艺,名满天都,不知红妆姑娘都跟她比了些什么?”
这个女子,果然不简单。
听口音,看举止,观长相,她并非西凉国的女子,年少美貌,纯真灵动,却一人飘泊,直至异国他乡,没有足够的见识和胆识,怎能平安走到这一步?
而且,花云裳是出了名的才女,不输给宫里的任何一位嫔妃和公主,她却能“打败”花云裳,可见才艺之卓绝。
红妆微笑:“比了棋琴画,还比了饮酒、字谜和记忆。”
月映华道:“姑娘全赢了不成?”
红妆笑笑:“没有,饮酒打了平手。”
月映华微微凝目,她居然能将花云裳比到这份上?
“另外,”红妆微微叹气,“香香老板和其他姐姐说我的美貌逊色于花云裳姑娘。”
她很喜欢“梁红叶”这张已经长开了的,不仅男女老少咸宜,连小猫小狗也喜欢的粉嫩可爱的脸庞,但世人却更喜欢精巧、妩媚类型的脸庞,她没法去跟别人讲这个理。
月映华看她像个小孩子儿一样怄气的脸庞,觉得她又可爱了两分,笑道:“也许世人更喜欢云裳姑娘那样的长相,但这并非意味着红妆长得不够美,依我看,红妆姑娘如此才华出众,再长成这样就一切圆满了,长得再美,就太没天理了。”
就像他,他对自己的长相也很满意了,若长得再美一分,就是物极必反,该遭天谴了。
“是么?”红妆大眼睛亮晶晶的,“三公子是在夸我吧?一定是吧?”
月映华被她可爱的样子弄得笑意不住:“那当然。”
“嘻嘻,”红妆伸出两只食指,往脸颊上一点,笑道,“我也很喜欢我长成这样啊,小狗小猫都喜欢呢,真不知道那些说我长得不够美的人在想些什么,还是三公子见多识广,有眼光。”
哎,如果换了她重生之前的那张脸,一定会颠倒众生吧?
可是,她现在的娃娃脸真的很可爱啊,等到老了,也不会显老的,为什么世人就不懂得欣赏呢?
老?她能活到老吧?会有老的一天吧?
月映华忍着没笑出声来:“那是自然。你说独自飘泊,去过许多地方,不知可曾见过大顺国的太了夜轻歌?”
他跟夜轻歌注定是天生的劲敌,两人注定要分出高下,但他并不曾见过夜轻歌。
他听说夜轻歌几年前病了一场以后,一改以前的玩世不恭和离经叛道,变得循规蹈矩了许多,虹黛去给夜轻歌庆祝登基大典回来以后,也是这么说,但是,他总觉得这其中的事情不对。
一个人顺顺利利活到十八岁,会因为一场大病就变了性子?
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外人不知的缘由?
如果有机会,他是一定要会会这个夜轻歌的——不仅仅是在战场上。
提到“夜轻歌”,红妆的睫毛如莆扇般闪了两闪,垂眼:“我见过。”
月映华第一次很八卦地问:“你觉得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他真不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只是,从小就被人拿来跟夜轻歌,比爹比娘比兄弟姐妹,比才比貌比性情比业绩,比被人爱的数量和被美人倾慕的程度,就差没有被扒光了衣服比。
因此,他真的很想知道是“夜之歌”更好听,还是“月之华”更动人。
红妆笑得眼睛弯弯:“夜轻歌其人,容貌言行无可挑剔,只是,就像戴了面具,让人无法看到面具下的真相。至于三公子,也是容貌言行无可挑剔,却真实得多了。”
现在的夜轻歌,就像完美的假花,永不褪色,永不凋零,却没有芬芳和生命力。
与他齐名的月映华,其让人称道的容貌举止,来自他优良的血统和良好的修养,或有暇疵,却更亲切。
月映华对她这样的评价有些意外。
从小,他就听说夜轻歌我行我素,从不将规矩礼仪放在眼里,现在,却戴上了假面?
沉吟片刻,他又微微一笑:“依你之见,我比夜轻歌容易被看透?”
红妆摇头:“非也。在我看来,三公子与夜轻歌一般,都让人看不透,只是,夜轻歌让人看不透,是因为他戴了完美的面具,而三公子让人看不透,只是因为三公子高深莫测。如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