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了将近两天后,被活生生割去十几块肉的夜九,终于恢复了几丝元气。
他坐起来,盯着眼前良久后,才将这几天的事情想了个明白清楚,也才认真地谋划起如何出宫的事情。
洛红妆一进屋,就看到他拧着眉,低头沉思,连她走到他身边了都没察觉。
“你在想什么?”她问。
夜九抬头,目光煜煜:“我问你,现在是什么时候?”
洛红妆转头看了窗外一眼,莫名其妙:“午时嘛。”
他在没有使用麻药的情况下熬过去了,却也因为过度疼痛而昏迷,好不容易才醒来,脑子还没恢复吧,要不然怎么会问这么明显的问题?
夜九道:“我问的是现在是望宗几年?”
他认真思考如何去遥州找红妆的事情时,才想起这个问题,他到底被囚禁了多长时间?离三年之约还剩下多长时间?他是否能赶得及在约定的时间之前见到她?
洛红妆道:“望宗二十九年。”
“怎么?”夜九猛然跳起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目光凶猛得吓人,“望宗二十九年?你竟敢骗我!”
他遇到红妆时是望宗二十五年春,他与红妆约定再会的时间应该是望宗二十八年春,现在怎么可能会是望宗二十九年夏?
时间怎么可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过了这么久?
绝对不可能会有这么荒诞疯狂的事情!
洛红妆见他突然之间就疯了一样,不明白他又怎么了:“我所说句句是实,你若是不信,待你离开这里后随便找个人问问就清楚了。”
夜九眼睛睁得圆圆的,血丝,瞬间之间就布满了他的眼球。
他死死地盯着洛红妆,跟想吃人的野兽似的:“我要你告诉我实话,现在是望宗二十七年或望宗二十八年,你刚才是记错了!”
他的表情很可怕,但洛红妆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恐惧、惊慌与无助?
这样一个被皇后和太子折磨、追杀到九死一生的男子,被活生生剜掉十几块肉也没哼一声的男子,仅仅因为现在是望宗二十九年就濒临失控?
还露出这种无助的小孩子一样的表情?
洛红妆突然之间就有些心疼他了,想顺了他的意,告诉他他想听的话,但她还是不能那么做。
他不管出于任何理由而想逃避现实,在此时都应该被禁止,因为处境太艰难,环境太凶险,逃避只会将自己置于死地。
所以,她还是缓缓地道:“我没有记错,也没有说错,现在是望宗二十九年夏。”
夜九瞪着她,就像魂魄突然被人抽走了一样,只剩下一具躯壳——保持着震惊与惊恐形态的躯壳!
洛红妆觉得怕了,怕他就这样崩溃坏掉,化尘而去。
“夜九,”她低声道,“告诉我出了什么事,现在是望宗多少年,对你很重要吗?”
夜九瞪着她,想说点什么,但是,他无法出声。
咽喉似乎被石头给堵住了,他不能呼吸,不能说话,脸庞如装得太满的水壶煮开了一般,透着不正常的红晕,不断流下的汗水,瞬间就弄湿了他的脸庞。
他的心脏,也被什么给捏住了,揪得他的身体都快垮掉了。
四年多了?自他被囚禁以后已经过了四年多?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一直以为自己只被囚禁了两三年,最久也就是刚到与红妆约定的时间,怎么可能过了四年多?
他与红妆的约定,已经过期了一年多?
他彻底失约了?还失约了这么长时间?那……那么……那么红妆她现在……
他想都不敢想这样的结局……
他无法接受和面对这样的现实……
洛红妆真的怕了,怕他会突然死掉,心惊胆战地伸出手,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服,小心地道:“夜、夜九?”
夜九微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身体却发抖了起来,咽喉里只发出像被人扼住咽喉的“咯咯”声。
“夜九,你、你别吓我,也别太激动,对身体不好。”洛红妆很小声很小声地说。
夜九的嘴张张合合,似乎在说什么,却没有声音。
他艰难地举起另一只手,似乎想做什么,那只手却抖得厉害,举都举不起来。
他似乎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什么都做不到。
“夜九——”洛红妆慌慌的,“你先躺下,喝点水好不好?我喂你……”
为什么他就像随时会死掉一样?太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