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 以福尔摩斯的性格,只怕观察尸体的时间比华生还要长上许多。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沉默的做着各自的心理建设。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得可以了,能够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然而等真正望见木箱中装着的尸体后,饶是齐逍都变了脸色……
“呼, 我的朋友,呼, 你跑得太快了,竟然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哦我的上帝啊!”
雷斯垂德好不容易赶过来,气喘吁吁的指责塞威,然而余光瞥见木箱中的尸体,雷斯垂德立刻移开了视线。
“你们……在验尸?”他深吸几口气后重新将视线投向塞威和齐逍,“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华生医生,你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是累着了吗?”
“不,并没有,我很好,雷斯垂德。”
齐逍的语气有点艰难,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慢条斯理的从身边的警探手中接过乳白色橡皮手套,卷起袖子戴在自己的手上,然后看着塞威不说话。
验尸这种事,从来都是由福尔摩斯主导的。
塞威同样带上了橡皮手套,他闭了闭眼睛,步履平稳的走到木箱边蹲下。
那是一个非常陈旧又沉重的木箱,很结实,四四方方的一个,被泡了那么久依然没有变形。不过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河水中,木箱表面原本涂着的彩色漆面如今已经被磨得几乎看不见,露出里面斑斑驳驳的深棕色木纹来。
“英国本地松木,产自北爱尔兰。”塞威敲了敲木箱的表面,“那里的松木颜色总是比其他地方要再深一些,木纹也更细密。最重要的是,这种松木的密度很高,比平常的松木更加结实,所以价格也很可观。”
他轻轻抹了下木箱表面那些脱落的漆块,两根指头搓了搓,将漆块搓成粉末,道:“但是表面的涂漆用得是劣质油漆,所以被水浸泡后才会这么容易脱落。”
塞威回过头对雷斯垂德说:“昂贵而优质的松木木箱,却用劣质的油漆在上面喷绘,我的朋友,这个木箱可不简单。”
“你看出什么了吗?”雷斯垂德追问道:“这个木箱是昨天两个清理河道垃圾的工人打捞上来的,他们原本以为里面藏着什么财宝,结果打开一看是一具女尸,就立刻跑来苏格兰场报案了。夏洛克,你看出这个木箱是哪里来的了吗?”
“这我可不知道。”塞威耸肩摇摇头,“这上面关键性的信息都被人为的磨掉了。”
“人为的……磨掉?”
“是啊,你看这里。”塞威指着木箱的一个角落,那里的漆面已经完全剥落,只剩下粗糙的木纹。
“这可不是河水造成的。”塞威说道。
雷斯垂德皱眉:“什么意思?”
“这是被人磨出来的。不止是这里,还有这里、这里……”塞威指着木箱上的不同位置,“这些地方全部都被人事先打磨过,把表面的漆面给磨掉了,露出里面的木头。只是因为被河水泡的时间久了,其他地方的漆块也有或多或少的脱落,所以才不是那么明显。”
“这个人希望掩盖掉什么信息。”雷斯垂德沉思道:“这些漆块如果被留着可能会暴露他的身份,所以他要把它们磨掉,是这样吗,夏洛克?”
“这仅仅是一种可能,我的朋友。又或许会暴露死者的身份或是凶手与死者的关系也说不准呢。”
塞威说完便不再看木箱,而是将视线投向了木箱之中,“好了,现在让我来看看我的小公主吧。”
木箱中蜷着一具女性尸体,她身上的衣服被扒光了,像是一个破旧的布娃娃一样被人揉成一团塞进了这个狭小逼仄的箱子里,姿势扭曲到诡异。
她浑身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白色,因为泡了水的缘故,皮肉肿胀腐烂,上面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尸斑,散发着阵阵恶心的气味。
“很年轻的一个姑娘,二十岁出头吧,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两个月了,对吗,约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