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节(1 / 2)

她就该过得和乐安稳,肆意而张扬,像那年盈盈站在彩门灯楼似的,被捧在掌心里。

盛煜垂首,在她眉间轻吻。

安静了许久的小家伙便在此时翻了个身,轻微的动静传来,两人同时察知。魏鸾笑逐颜开,盛煜碰到惊喜似的,眼底的笑意也在瞬间涌起,连声音都是欢悦的,“他踢我了!”离开时还悄无声息的小家伙,如今已能隔着肚子踢他!

这种感觉新奇又奇妙,盛煜有点沉迷。

……

之后的两个月,长春观里果然异常安静。

新安长公主那边并无旁的消息,应该是从重病里挺过来了,正闭门休养。不过经了盛煜的凶狠恐吓,她显然老实多了,非但断了跟魏清澜的往来,就连先前甚少间断的雅会都停了,令京中才俊深为担忧。

没了她生事,曲园里安生了不少。

因产期渐渐临近,魏夫人放心不下,自五月下旬便搬到曲园住着,每日陪在女儿身边。从前没事便到曲园晃悠的魏清澜也彻底销声匿迹——魏峻夫妇纵不知她对妹夫的心思和先前挑拨离间的恶行,得知她竟蠢到去给长公主当刀子,险些害了魏鸾,额大为恼怒。虽未动手责打,却罚着连跪祠堂,禁足半年,连院子也不许踏出半步。

且令行之后,并无半点通融,这月余之间魏清澜果真半步都没能出院门,反被请了位名儒教导读书,重学为人的道理。即便她装病哀求,魏峻额不曾心软,显然是要借此事让她知道厉害,往后再不敢胡作非为。

这于向来贵重的公府嫡女而言,已是很重的惩罚。

魏鸾对此也无异议。

毕竟那毒药不是魏清澜下的,居心歹毒蓄意谋害的另有其人。

至于先前挑唆夫妻感情的行径,说出来不过是惹人嘲笑的丑闻,魏清澜不敢让双亲知道,魏鸾与盛煜也不曾提及。只是将当日盛煜威胁震慑长公主,而长公主重病不起的事,借魏夫人之口告诉对方,好叫魏清澜知道厉害,也算杀鸡儆猴,震慑得她不敢轻举妄动。

据魏夫人说,魏清澜得知此事,脸色都白了。

剩下的事情,已无需魏鸾操心。

她如今要做的只是照顾好身体,等待临产之日。

进了六月,天气愈发炎热,魏鸾的身子也愈发笨重,临产的征兆也渐渐显露。周骊音从前不喜盛煜故意摆给她的臭脸,甚少来曲园,如今也是按捺不住,三天两头地往这边跑,因怕有疏漏,还特地求了永穆帝,将徐太医从太医院暂时调出来,自六月初便住在曲园,随时候命。

其余产婆产房等事,则由魏夫人亲自安排。

西府里由盛老夫人带头,慕氏婆媳亦常来探望,便连游氏都露了个面。

内院里往来络绎,盛煜近来也尽力抽出空暇陪伴魏鸾,趁着早晚天气还算爽快时,扶着她慢慢在北朱阁附近溜达,免得坐久了,在生孩子时吃苦。在魏鸾嘴巴刁钻时,还亲自下了两回厨房。虽说味道比不上厨娘,却因是他亲自做的,让魏鸾吃了不少。

魏夫人在旁瞧着,甚是满意。

——前年皇帝忽然赐婚,魏鸾不得已嫁入曲园时,她是真的担忧,怕女儿年岁尚小,会在盛煜那等铁石心肠的男人手里吃亏。后来因曲园防守严密,女儿行事处处谨慎,更是暗里心疼不止,瞧见女婿时虽笑脸相待,却常觉遗憾,暗恨自身无能,没给魏鸾寻个温柔体贴的夫君。

如今,却不会再担忧了。

以前种种姑且不论,从盛煜为救魏鸾而怒闯东宫,因鹿茸的事而震慑长公主的事,便能瞧得出他的胆识与气魄。身居高位、前途无量,却能为妻子不惜忤逆犯上,叫人不敢再轻视魏鸾,可见其爱护之心。这等胆魄,绝非任由章氏摆弄的周令渊能比。

而铁腕之外,起居事上的细心之举,亦足见温柔。

这男人虽因外室子的身份而养出古怪冷厉的性情,狠厉手段令人闻风丧胆,叫人不敢亲近,却原来也知冷知热,心底自有柔软。只要他护得住魏鸾,能待魏鸾好,夫妻间处得和睦融洽,魏夫人便是放心的。

遂投桃报李,待女婿也愈发亲近。

如此时日匆匆,须臾便到中旬。

暮色四合,夫妻俩饭后散步回到北朱阁,魏鸾便觉腹中微微作痛,有点像徐太医口中生孩子的前兆,忙说给魏夫人听。没多久,徐太医和产婆等人都赶到北朱阁附近,在近处的安歇候命。

魏鸾隐隐觉得要生了,晚间径直去产房歇息,睡得也不甚踏实。

到四更时分醒来,果真要生了。

春嬷嬷彻夜不寐地在外候着,听见盛煜唤人,匆匆带着染冬她们进来,一面忙着备水引产,一面将盛煜好说歹说地推到了门外。外头一切都已妥帖,只看腹中的孩子能不能早些出来,免得魏鸾多受疼痛。

北朱阁里灯火通明,步伐匆匆。

盛煜被关在屋外,双拳紧握。

愈来愈紧的呼痛声自窗缝传出,盛煜好几回想闯进去,都被春嬷嬷拦下。他就算在朝堂上肆无忌惮,横行无阻,却也怕情急之下莽撞行事会累及魏鸾,令她心绪起伏,只能竭力克制,憋出满头满脸的汗珠。

屋里魏夫人陪在榻旁,一颗心紧紧悬着。

她生魏知非时,着实吃了不少苦头,最艰难时几乎疼得昏死过去,至今记忆犹新。而今轮到魏鸾,哪能不担心?然而即便心提到了嗓子眼,也不敢流露情绪让魏鸾害怕,只能握紧女儿的手软语安抚,劝她按着产婆的话使力。

好在这孩子省心,生得颇为顺利。

接踵而至的剧痛里魏鸾挣出满头的汗珠,两只手紧紧抓着魏夫人和染冬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在她以为还会有更漫长剧烈的疼痛等着时,产婆惊喜的声音却传到了耳畔,“头出来了,少夫人再使些力,快了快了!”

这声音简直悦耳之极。

魏鸾一鼓作气,拼着忍受最后一波痛楚,按吩咐使力,须臾,屋中传出婴儿的啼声。

此时天际泛着鱼肚白,黎明破晓。

魏鸾整个人瘫在床榻上,在经历过身体撕裂般的疼痛后,余痛便如渐褪的潮水,阵阵袭来。但她知道熬过去了,这之后痛苦只会减缓,总能熬过去的。临近产期时所有的紧张、期待、害怕、鼓舞迅速褪去,她阖上眼,手指轻轻颤抖。

产婆侍弄婴儿,春嬷嬷往外冲去报喜。

屋门从里面拉开的瞬间,在门外心急如焚的盛煜如同鬼魅,不等春嬷嬷反应过来,侧身从狭窄的缝隙里钻进去,转瞬间便扑到了榻前。

染冬瞧清楚来人,赶紧让出位子。

满室狼藉,还能闻到血的味道,虽然气味很淡,床榻上溽湿的血色却仍令他心惊。而魏鸾浑身泄气般躺在那里,额发尽被汗水打湿,双眸紧阖,显然极为疲惫。想也知道,刚才那样阵阵呼痛,会有多么难熬。

盛煜一颗心几乎揉成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