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1 / 2)

新安长公主神情稍动,目光凝向山顶。

而后,她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秋日里天高云淡,风清景明,远处山巅陡峭崎岖,男人非但走得如履平地,背上还有一抹海棠娇色。两人到得山顶,盛煜放下那女子,而后撑开披风,将她裹进怀里。即使隔得颇远,亦能觉出两人间的亲近。

这让新安长公主十分意外。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盛煜素有冷厉之名,杀伐决断生死在握,便是对自家堂妹都极为冷淡,对旁的女人更不必说。却未料铁石心肠之下,竟然也会有如此温情的姿态,甘愿俯首背人前行。

她愣了愣,才朝旁边的侍女道:“他旁边的是魏鸾吗?”

“不至于吧?”侍女不敢确信,迟疑道:“魏鸾跟太子青梅竹马,京城里人尽皆知,就差娶进东宫当侧妃了。盛统领那种人心高气傲,就算奉圣旨娶了她,魏鸾心有所属,她也不会对太子弃而不用的人动心。两人怕是等着事毕后和离呢,这种事殿下又不是没见过。”

新安长公主觉得言之有理。

京城里两家联姻结盟,夫妻俩各自花天酒地,各自寻觅新欢的事情,她又不是没见过。

遂安心回去午歇。

……

半个时辰后,侍女禀报说盛煜来了。

新安长公主睡妆慵懒,换了件宽松妩媚的长裙,对镜补了妆才去会客。刚到厅门口,她便愣住了——厅内两人并肩而立,盛煜身姿颀长风姿峻整,旁边的女子一袭劲装,海棠红的锦衣衬得面容瑰丽娇艳,可不正是魏鸾?

见她到来,夫妻俩齐齐行礼。

新安公主见状,那点兴致霎时被败去大半。

她瞧瞧年岁才过及笄,身姿尚未全然长开的魏鸾,再瞧瞧虽比她年幼五岁,却端毅沉稳英姿勃发的盛煜,心中暗叹。

不过她自幼在章太后的淫威下长大,城府颇深。

即便心中失望,在客人跟前也半分都不曾流露,便如从前办雅会般,颇和善地请夫妻俩入座,命人斟茶。而后抛出早已想好的话题,说她近来读书,于南北风物相异处颇为好奇,想着盛煜踏遍海内,今日恰好瞧见,便邀来请教。

盛煜闻言,心中颇为不悦。

——他之所以应邀而来,是因长春观里关着章念桐。原以为长公主见召是有正事,却原来是真的闲谈。

遂简单回答,惯常的寡言少语。

倒是魏鸾安坐在旁,心里悄悄犯嘀咕。

先帝膝下的子女不多,如今在世的长公主,只有眼前这位。盛年寡居,仗着道观里没太多规矩束缚,时常请年轻的文人墨客雅会,又并未真的选出有才之士,次数多了,女眷们多半明白是怎么回事,只碍着皇室的身份不敢谈论。

今日她无缘无故地邀盛煜前来,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着实蹊跷。

且对坐许久,长公主的目光只在盛煜身上流连,几乎没怎么瞧她。

这让魏鸾有些不痛快。

仿佛藏在闺中的珍宝被人觊觎,让人心里酸溜溜的。

但她不能表露,毕竟对面是长公主。

百无聊赖地喝了几杯茶,心里琢磨着这女人究竟是何用意,细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茶桌,几无动静。新安长公主不曾留意,盛煜的余光却时时落在这边,眼瞧着魏鸾堆出的客气笑容渐渐消失,桌上的漆都快被她抠光了,心中不由失笑,而后起身行礼。

这动作来得突兀,长公主微讶。

盛煜端然拱手,“天色已不早,傍晚前还得赶回城里去趟衙署。殿下若没旁的吩咐,盛某便先告辞。若往后得空,再与殿下细论各处异同。”因看了永穆帝的面子,这话说得已十分客气。

新安长公主意犹未尽,闻言挑眉,“盛统领难得出游,竟如此匆匆?”

说着话,忽而回头,招手唤来侍女。

“其实今日贸然打扰,也并非全是为这些琐事,有件事情,盛统领或许会有兴趣。”她原本散漫含笑的神情,在说这话时迅速转为凝肃,将侍女捧上的书信递过去,道:“自从章念桐被押到此处,道观里就没安生过。这里头两个人藏得最深,我查着并非章家的人,盛统领神通广大,不如瞧瞧?”

比起先前的无趣闲谈,这话足以提神。

盛煜果真神色骤肃,将里头的纸笺取出,迅速扫过去。

纸笺上写了两个人的年岁相貌、衣着打扮、在京城的住址和常去的地点,对玄镜司而言,这些东西足以拿去深查。长公主与章氏有杀母之仇,仗着永穆帝的照拂安享尊荣,这件事上不可能弄虚作假。

若她们当真有猫腻,未必不能钓出大鱼。

盛煜当即拱手,正色道谢,而后携魏鸾辞别,徒步走出道观。

山间有疾风吹起,卷得衣袍猎猎。

盛煜撑开披风,将魏鸾裹在臂弯里,只露出花钿珠钗装饰的发髻。

新安长公主瞧着远去的背影,目光玩味。

……

这场秋游,夫妻俩乘兴而来,离开时却神情各异。

盛煜虽觉闲聊无趣,却对那单子极有兴趣。

魏鸾则默默琢磨长公主的态度。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新安长公主若只是想递这消息,早些给就是了,何必非拖着盛煜闲聊说话,等盛煜要辞行时才拿出来?且始终盯着盛煜,仿佛这男人秀色可餐。

从前她在道观逍遥雅会,旁人不敢多说,章家舅母却曾在私下议论,说这位长公主仗着身份贵重,又丧夫寡居,是在趁机挑面首。

难道挑了多年不中意,打起了盛煜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