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溆坐上粉红小轿,和侯府渐行渐远。
大夫人说话,端的有意思的紧,问了她要谁,便是给个枣,偏又把她不要的春绿捎上打她的脸。
后来——后来她坐在床上等了一日,等到晚间的时候,春宵帐暖,命丧当场。
这样的结局,让她想起来,就觉得心悸非常。
收回散漫的视线,她看向嘟着嘴立在墙根下的春绿,眸色深了深。
如今离那日还有一月有余,这其中可操作的空间,还不小。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性子,不若主动出击,才能好些。
她将目光转向府中的几个公子哥,夫人这头是大房,统共有两个孩子,大的今年三十出头,生的寻常,却有一颗博爱的心,想要给天下女子一个安稳的家。
故而院子里头,妻妾众多,林林总总光有名分的,就有十来个。
而二公子年岁不大,生的也俊秀,但是目光纯澈稚然,最为听话不过,说不好听点的,夫人咳嗽一声,他就有些害怕,这样的性子,是护不住身边人的。
其余三房,还不如这一房。
花溆正在发呆,就见门外的红儿匆匆赶过来,轻声道:“姑娘,小将军来了。”她神色间,有些犹豫不定。
这是为救春绿卖好。
花溆一瞧,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她抿了抿嘴,缓和了神色,笑着问:“这小将军,是何许人也?”京中贵人,她们这浣花楼都是有花名册的,但她偏要红儿来说。
红儿先上前将门窗都关了,又□□绿在门口守着,这才徐徐道来。
这小将军是夫人的娘家侄儿,今年刚及冠,前些年,庆芳一战成名,年少的他,不过是将军帐中一小厮,可临危受命,硬生生的赢了一场必输的仗。
打从那之后,又赢了几场,这小将军的名号,便板上钉钉了。
“小将军巳时一刻从临水亭走。”红儿低声道。
花溆垂眸瞥一眼自己的衣裳,这才随意挑眉:“那倒是巧了。”
她此时坐的地方,就是临水亭,现下已巳时。
慢条斯理的摘下耳珰,她抿了一口微凉的茶水,起身立在抄手游廊下,做出赏花的姿态。
打从羊肠小道的尽头,走出来一个少年。
身量修长,皎皎若玉树,朗朗似修竹,神色间又透着些许的坚毅。
最重要的是,眉目清正,和狗太子阴翳眉眼相去甚远,应当不会将人掐死当场。
她想活着,不想含笑赴死。
花溆和他对上视线,看见他沉着的眸色中,那克制不住的惊艳,便客客气气的颔首致意,搭着红儿的手,渐渐远去了。
待走远了,红儿才有些不解的问:“为什么不搭话?”这借着身份,说上几句话,才能培养出几分面子情。
花溆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美人自然是天上云,夜间月,要亲手摘来才有意思,送上门的,总是少了几分珍贵。
老夫人寿辰是后日,她估摸着小将军是来贺寿的,过几日才会走,故而还有偶遇的功夫。
再个在寿辰上,正巧将她推出来见见人,让众人都知道,这府里头添了位表小姐。
早先的时候,也是有这么一遭,只不过刚被春绿奚落过,气的心口疼,懒怠看见这一家子人,便称病不去了。
她这样的身份,不去旁人还觉得俭省些,故而不曾有人真诚心实意来唤。
但这一次,花溆想着,小将军还在府里头,旁的不说,叫他看见她,才是紧要的事。
“您瞧瞧这衣裳。”红儿手里捧着大红地织金撒花石榴裙裙,眸色艳羡,一脸认真道:“这颜色喜庆,若是老夫人瞧着好,便比什么都强。”
得了老夫人青眼,往后日子也好过些。
花溆瞧了,点点头。
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的功夫,人一起身,就带出几分春寒料峭来。
纵然桃花始开,但早晚还是冷的人想钻被窝。
“姑娘,起身了。”
花溆听见红儿的声音,一抬眸,就见她撩开床帐,一边道:“您醒了。”
“唔。”随意的应了一声,她便起身洗漱,等拾掇好以后,天色才剥开了些,露出亮堂的意思。
她住的偏远,等到大夫人院子前的时候,丫鬟们正忙着伺候梳洗,见她来了忙行礼问安,将她往屋里让。
“给大夫人请安。”花溆规规矩矩的行礼。
“起。”大夫人正在上妆,闻言漫不经心的撩了撩眼皮,随口叫了起。
她如今年逾四十,整日里养尊处优,又保养的好,描画着精致妆容,瞧着也不过三十出头。
两人之间,并无多余的话说,花溆只在一旁伺候着,不时的给丫鬟搭把手。
等几位姑娘过来了,她脸上的笑意仍旧淡淡的,起身带着她们去给老祖宗磕头。
因着是喜事,拾掇的喜庆,头上插戴,面上妆容,都带着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