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城不安地皱皱眉,惶急地想要坐起来:“现在外面怎么样了?……我得起来回去,大堤那儿缺人。”
旁边正在给隔壁病床士兵输液的护士立刻回过头:“给我躺下!没有医生的准许,谁也不准离开!一个个地不想要命了吗?”
向城急道:“我是小病,轻伤不下火线,哪有这么就躺下的道理……”
护士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里全是重病号!普通发烧感冒的可轮不到下来,都撑着呢,你给我躺回去,马上还要给你的手换药呢!”
向城着急之下用手抓着床边正要撑起身,这时终于才感觉到了不对,一股剧痛立刻从两只手上同时传来,他猛地一吸气,看向自己的双手,忽然愣住了。
刚醒竟没有注意到,他的两只手上,食指和中指都包扎着纱布,微微一动,就剧痛钻心。
向城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忽然再也不敢动弹分毫。韩立一抬头,就吓了一跳。
……向城的眼角边,两行泪水正扑簌簌地落下来,越流越快,无声无息地,眼中的悲痛之色浓得像是被染了漆黑的墨。
韩立惊跳起来,一叠声地叫:“你怎么了?!疼得厉害吗?哪里不舒服,护士您快来——”
向城想要一把抓住他,可是手伸出去,却又颤抖得厉害,不敢用手去碰韩立的身体:“没、没事。我……我……”
他颤抖着嘴唇,要满溢出来,终于小声啜泣出声:“我的手指……是不是没了,被截掉了吗?”
韩立张大了嘴巴,忽然明白了。
一直以来对什么都一副又酷又狠的向城,心里最害怕的事,是这个。
他慌忙轻轻握住了向城的手腕,小心着不敢触碰他裹着纱布的手,焦急地一叠声叫:“没事没事,你的手指一直抠着麻袋好几个小时,用力太大,指甲脱落了,又在脏水里泡得太久发了炎!没有……没有截掉。”
他声音有点哽咽了:“你还能弹吉他,以后还能好好伴奏,放心。……以后等你退伍了,我还要给你打鼓,听你唱歌呢。”
向城紧绷的身体猛然放松了,他近乎虚脱地躺了回去,颤抖得厉害的手小心地放在身侧。
“啊,我还以为……”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角的泪还挂在鬓角黑发边,有点狼狈,“还以为不能弹吉他了呢,原来只是指甲啊。”
韩立也咧开嘴想要笑笑,可是笑得却比苦都难看。他小心地拿起病床边的一块用来物理降温的毛巾,笨拙地帮他擦了擦向城的脸和鬓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