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狠狠勒缰,在马背上刺死一名叛军,朝老部下们笑了笑:“别走神。”
叛军中也有认出裴珩的,淮阴军有些不淡定了,见他从天而降,不自觉地退出一小圈空地来,一时无人上前。
裴珩驻马于中军,扫视一圈,目光定在从街巷间汇聚而来的燕云军身上。
一名燕云军将领见了他不由一怔,裴珩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劈头盖脸问:“侯爷让你们做什么?让你们砍本王的人了么?”
那将领下意识摇摇头,脸色有些尴尬,又犹豫着打算拔刀,裴珩的眼神却像是有万钧重量,压得他抬不起那手。
“好自为之!”裴珩冷冷道。
那将领一后背的冷汗,淮阴军前头杀得激烈,后头不知所谓,中阵被裴珩一搅和,纷纷对结盟造反的燕云军疑虑相视,裴珩却转头一抖缰绳就走了。
燕云军磨磨蹭蹭地划水,哪边也没杀几个,好似来看热闹的,那态度像极了燕云侯本人素日里散漫的姿态,真不愧是兵随主将,一看就是亲生的,淮阴军怒而质问:“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裴珩和沈霑碰头,迅速交待下去数条命令,而后一路疾驰回到宫门外。
这回他正对上的是淮原王,十二皇侄杀得满身是血,眼里蒙上一层凶光,冷冰冰看着裴珩,裴珩却只与他短短对视一瞬,终究什么也没说,擦身而过,马蹄掠向皇宫里面。
他在皇宫前城楼下驻马,燕云侯果然杀了回来,手里的长剑正居高临下抵在户部大人曹志兴颈子上。
“算好了要杀几个?”裴珩问。
燕云侯侧过头,笑了笑,剑锋划出一道血珠:“三五个,不算多吧?”
裴珩瞥了一眼,见一旁角落还跪着几个臣子,低头背对着此处,十步外就是叛军与三军交战的杀阵,几人不知将要面对什么,背影都瑟瑟发抖。
“私刑。”裴珩座下战马踱了几步,“两个二品,三个三品。”
燕云侯剑指曹大人,道:“欺君罔上,霍乱朝纲,山河涂炭,曹大人带头谏言的本事,真是令本侯难忘。”
他又对裴珩说:“当年我手下副将两人,二十出头的年纪,若活到今日,皆是可以戍守一方疆土的良臣,你也记得他们名字吧?”
几步外的万军厮杀仿佛在他们这里充耳未闻。
裴珩默了片刻,对他比了个“四”。
而后空马穿过战阵,随手取了一张弓,夺了一支羽箭,直至外宫门前望着淮原王的方向。
燕云侯笑笑,手起刀落,连杀四名佞臣,将最后一人扔回守城卫手里,头也不回地往城楼上去了。
淮原王大喝:“给我杀!头一百人杀入皇宫的,赏金赐爵!”
燕云军悄无声息地来到宫外,与淮阴军背对背抵抗三军。
可城楼上一阵金鼓急鸣,整个乌烟瘴气的天地间似乎都诡异地静了一瞬,而后众人见到被甲执锐的燕云军如潮水一般缓缓涌开去——他们忽然与叛军划分出鲜明的界限,挥刀,转头杀向“同盟”。
淮原王怔了一瞬,在马背上晃了晃,他抬头看见燕云侯,眼中几欲充血,又恍然感觉到什么。
淮原王转头,目光穿过憧憧杀声,见到马背上静静注视自己的裴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