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夫说不好。”
“顶多两年。蛮族皇帝的身子骨不行了,最多撑不过两年,到时候继位的太子就是这次与咱们对战的主力大将,他定不会忘记今日之耻,早晚会再度进犯我边境的。所有只要留着这根钉子,皇上就不敢弃用我。”
唐牧州没有说出口的是,皇上暂时不敢动他,至于他要不要拿皇上怎么样,就要看孟璟那边的情况了。
荣大老爷奔丧不满一个月就回京了,和死去的老母相比,朝中的局势对他而言要重要的多,他万不能在关键时刻脱离斗争中心。
边关大捷的消息传来,举国上下一片欢腾,所有人都很高兴,孟璟却忧心忡忡,在他看来,战争结束了就意味着另一场战争即将开始。
果然,被他给料中了。唐牧州的胜利,让朝中两派制衡的局面一下子失衡了。德妃和三皇子急了,他们绝对不能坐视五皇子的势力一步步壮大!为了干掉唐牧州,哪怕某些人做出牺牲也在所不惜!
而荣大人就是这枚重要的棋子,三皇子许了他一切自己登基之后能许的,包括封他高官厚禄,娶他的女儿当皇后等等。
荣大人思来想去,终于答应了,其实也没有他不答应的余地。罢了,他掌握的是能治对方于死地的东西,而对方手里的东西不过能证明他贪墨了不少银子罢了。试问朝中几人不贪?到时候有人力保之下,他断不会因此伤筋动骨。看皇上的身子也熬不了几年了,等到三皇子登基,一切都能加倍赚回来。
皇上正在朝上与百官们商议要给唐牧州何等封赏,却不想荣大人此时一身正气的站了出来。
与欢快的氛围甚是不协调,他跪在了地上,语气肃穆郑重,“臣有本要参。”
所有人都一愣,皇上皱了眉头,荣侍郎一向最有眼色,今日怎么这般煞风景?
“非要现在参吗?”
“是,请皇上准奏!”
“所参何人?”
“大将军唐牧州及户部尚书孟璟,欺君罔上,罪不容恕!”
一席话如惊雷般,满朝哗然,孟璟眼神犀利的瞪着跪在地上的荣大人。
皇上‘啪’的一拍龙案,“爱卿不可胡言!”
“臣并没有胡言,臣有真凭实据!当年唐氏一族被流放西北,但在唐牧州和孟璟的操作下,让其小女唐悦脱离了流放队伍,混入了官婢之中,后被人发卖到了臣的老家永平。臣过世的老母亲见那孩子聪敏可人,便买了下来当个小丫鬟。”
皇上听到这里虽然眉头紧皱,却没有太过气愤。毕竟一个小小的孩子,就算孟璟真用了什么手段把她弄出来了,又怎么会舍得让她去当丫鬟呢?
“后来那孩子长大了,我母亲便还了她的卖身契,让她出府嫁人去了。后来她和其相公为读书来到了京城,她初来京城便与孟家相认了,并一直保持私下往来。孟璟不仅不主动向皇上揭发此事,还有意包庇罪臣之女,并且助其相公读书出仕,此等藐视皇上的欺君大罪,还请皇上明察!”
孟璟脸色发青,嘴角带着一丝隐秘的轻蔑的笑,这姓荣还真会说话,把荣府摘的干干净净。
皇上听到这里果然生了怒火,孟璟不等他发难便主动跪了出去。
“皇上!臣并非有意欺瞒陛下,荣大人他血口喷人,给臣带了这么大一顶帽子,臣实在不能接受!那孩子当年才五岁,是匆忙中自己走散的,边关就是再辛苦,做亲人的又怎么舍得让她流落人间呢?”
“后来与臣与其相认也是因为一场巧合,臣实在不知该如何对皇上说起此事,皇上一向以宽仁治天下,臣怜惜外甥女这些年凄苦无依,但臣不敢枉测圣心,您日理万机心胸宽广,臣相信,您就算知道的话,也断不会拿一个孩子如何的!可臣怕就怕像荣大人这样的人!结党营私,为了不可靠人的目的把此事拉出来做文章!陛下!臣有罪,皆是臣一人之罪!还请皇上治罪!”
荣大人急于反驳,“皇上!他胡说!当年的人贩子臣已经找到了,他可以证明,当年就是孟家人花钱把那孩子混进下人中的,和流放边关生死未卜相比,当下人未必不是个好选择!”
然而,皇上绷着脸,并没有派人去提他所谓的证人,让人看不出其心绪,“孟璟,你说荣大人有不可靠人的目的?是什么目的?”
荣大人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他偷瞄了眼三皇子,很快稳住了阵脚,无非就是那些东西而已。
孟璟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纸,这些东西他近来一直放在身上,随时防止对方发难,“皇上,臣这里有荣大人及其几位同党在治河期间大笔贪墨的证据。”
太监把东西呈给了皇上,皇上阅过之后脸色又暗了一重,蛀虫!这帮蛀虫!然而他还是把火气往下压了压,制衡大于一切,这个朝局不能乱。
“荣大人,你有何可说?”
“臣,认罪。”
“来人,带下去候审。”
然而,原本同样应该等待发落的孟璟这时候不干了,高呼一声,“皇上,臣还有另一要事启奏!”
皇上对于怎么发落孟璟十分头疼,他是自己的重臣不说,还有手握大军的唐牧州呢,他即便是个昏君,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卸磨杀驴,要杀也要徐徐图之,不然如何堵天下悠悠之口?又如何压得住数万铁蹄?
然而,被欺骗的恼火却着实烧灼着他的内心,他的威严从来不容人挑战!
“你还有何事?”
“回皇上,臣欺瞒了皇上,这的确是大罪。但臣必须把事情原原本本的禀告给您,相信您必有明断。数月前,臣就知道荣大人掌握了臣的罪证。”
“哦?”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这可真是一波三折。
就连荣大人都纳闷儿,他到底想说什么。
“数月前,荣大人就以此要挟臣交出他贪墨的证据,但臣没同意,故意拖延时间。臣没主动向皇上请罪,也是想看看这位荣大人到底为何如此处心积虑的翻出臣的罪证,而且据臣所查,荣家的生活称不上奢靡,那荣大人贪墨的那么多银子到底有什么用?”
皇上激动的站了起来,走下了龙座,他已经预感到孟璟要说的会是件极大的事。
“说!银子都去了哪儿?”
“其中一半的银子都流往了蛮族!皇上请看,这是边关那边送回来的蛮族太子与朝中匿名重臣的书信,这是荣大人与其心腹的书信,里面隐秘的谈及了此事,这里还有其他罪证。并且,前几日刑部那边秘密抓获了其中一个传信人,皇上可以查问审讯结果。”
皇上见了手里这些东西脑袋顿时嗡的一下子,脚步不稳,三皇子吓的出了一身冷汗。
“父皇!您怎么样?”五皇子也赶紧上前。
他赶紧上前扶住了他,装出一副孝子的模样,他打死也想不到,他们这边把事做的如此隐秘,孟璟是如何找到破绽的?他彻底的慌了神,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些证据里并没有与他直接相关的东西。
皇上气的浑身发抖,颤抖的指着面如死灰,满口冤枉的荣起龄,“给我拖进天牢好好审!必须把背后之人给我审出来!立即查封荣府!”
三皇子见被拖下去的荣起龄求救的眼神,狠厉的给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该说的别说。
“父皇,儿臣扶您下去看太医。那孟大人这里……”他可没忘,这还有一人没治罪呢。
皇上头疼的挥了挥手,“罢了,再议吧。”说完就直接半昏迷过去了,太监们赶紧把人抬回后宫医治。
孟璟这才终于松了口气,与他相熟的大人下朝的时候,都纷纷对他拱手,“孟兄实在是高,不仅逃过了一劫,还把天捅了个窟窿出来。”
孟璟对此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皇上这是因为外有唐牧州,内有内斗,才没动他的。加之他身体孱弱,不然恐怕没这么容易过关。就算不至于伤筋动骨,至少也要脱层皮。
皇上的病来的真是时候,他真希望他这病能晚点好。
不只他这么想,抱着这种想法的人大有人在,特别是三皇子和德妃娘娘,通敌的事情已经暴露了,被皇上查出来是早晚的事,与其到时候等着被收拾,不如提前下手!
本以为通过与蛮族合作,用几座城池换来邻国关键时刻的支持,谁成想偏偏冒出个唐牧州来,把对方砍的像菜瓜一样,真是不堪其用!
不用就不用吧,只要付了银子,以后还是用的上的,可没想到孟璟这边居然抓住了荣起龄的辫子!说这是他姓孟的一个人的能耐?说破天他也不信,必是五皇子那边动手了!
看来,形势已经不容水火了,就看谁能占得先机了。他们绝不能再等下去了,不然的话,他与五皇子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
梅贵妃这边的想法与他们大抵相同,不过现在她手里的牌要比对方硬气的多,所以她倒是没那般着急,坐等对方狗急跳墙。
所以她明知道皇上的汤药里有猫腻,也不点破,甚至还悄悄在里面加了料,让药效能持久一点。
皇上现在一天醒来的时候少,昏迷的时候多,梅贵妃和德妃轮流守候在他身边,却没有一个真心盼他好起来的。
京里的风越来越大,隐隐带着肃杀的气息。
皇上虽然没有把孟璟怎么样,却在清醒的时候让人把如意阁严密看管起来了,相当于变相软禁了,不抓是给天下人看,而掌握在自己手里,则是为了唐牧州。只要他能为我所用,保他女儿平安并不是难事。
就连吴弦也不必去翰林院了,如意阁歇业,几人倒是难得的被迫享受起了温馨宁静的生活。既然和孟家的关系已经世人皆知了,孟家索性再不避嫌,他们出不来没关系,他们可以进去啊!好东西源源不断的往里送,似乎要把缺失了十多年的全都一口气补上。
吴弦开始教小小虎认字了,雪茶每天变着法的给他们爷俩做好吃的。
晚饭的时候,小小虎把细长的豆芽一根根夹出来摆在桌子上,雪茶看的眉头直抽,吴弦笑着把她的手压了下去。
“儿子,数什么呢?”
小小虎扬起头,一张肖似吴弦的小脸笑的阳光灿烂,“数姥爷姥姥和舅舅还有几天回家!”
雪茶的心在胸膛了翻了个个儿,吴弦紧了紧她的手,“娘子,就快了,快了。”
深夜,陈安宁对月双手合十,默默的为唐家人祈祷,“求老天爷保佑,保佑谦哥哥一家平安返京,保佑他无病无灾……”
“是我为我祈祷吗?”忽然,一道沉稳,语气极其熟悉的男声在背后响起。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转过了身,发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此时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他高了许多,面容依稀能辨,但不管他变了多少,她一眼就能认出来,他就是自己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唐谦看着眼前泪眼盈盈的女子,七尺男儿也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热泪,她也变了许多,长大了,更好看了,她真的一直在等着自己,一直在等着……
千言万语汇聚在他的心里,他想许下千金重诺,一辈子对她好,永远爱她、护她,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只冒出了一句。
“安宁,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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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卡文,崩溃中,努力中。。争取2018年内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