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绍咳嗽道:“臣起先并不知皇上、皇后心思,鲁莽了。”
马塞鸿笑道:“怪朕慢了你一步,叫你家耀祖,抢了佳人去。”提到耀祖这名字,待要笑,又笑不出,“若是三儿再得一女,可千万要给朕留着。”
“臣惶恐,还请皇上三思。”莫三立时站起身来。
关绍却暗暗去拉莫三坐下,眼睛不住地向马塞鸿看。
“朕之所以提起此事,也是给二位一颗定心丸。毕竟,朕也知道,君心难测,二位虽对朕忠心耿耿,心里也定是诚惶诚恐。待三家彼此联络有姻,二位便可放下心来。”
关绍心道马塞鸿当真会收买人心,不过此举,正合他心意,马塞鸿费心收买他,就不会去想要他性命了。
莫三思忖着,便也轻轻点头。
“三儿,你非要离开京城?”马塞鸿又问莫三。
莫三笑道:“皇上,既然圣旨已经叫臣去延春做一省提督,又何必再问?”
“若你肯留下……”
“皇上身边有关绍、段龙局足矣。”莫三瞥见秦舒在掐凌雅峥的腰,虽知晓是她们女子间测量彼此的腰围,但因有一个总要设法亲近凌雅峥的梨梦在,于是就觉这女子间的举止,也可恶得很。
马塞鸿失望地一叹,挥手令关绍先退下,又给莫三满上,顺着他的眼睛向嬉笑着的凌雅峥、秦舒望去,说道:“皇后给你说了不少好话。”
“臣知道,打小,皇后娘娘就一直护着臣。”莫三道。
马塞鸿笑道:“朕自然知道她心里羡慕得,就是你这在权势名利中游刃有余的心性。”抿了一口酒水,望着莫三问:“你可会后悔?后悔叫凌家将兵马做聘礼给了马家;后悔叫朕派人去治水,又劝舒儿随着我前去查看?若是这些都在你手上,如今被人朝拜的,可就是你了。”问完了,不见莫三出声,再看他,就见他眼睛还盯在秦舒、凌雅峥身上,只见秦舒、凌雅峥不知说到什么有感而发紧紧地抱做一团,就知道莫三不会后悔了,“朕一直觉得,你就像是一根绳索,掌控着朕的命数,若没有你,朕不过是龙椅下跪拜的一人罢了。”
“皇上,你说皇后娘娘在干什么呢?”莫三眯着眼瞅着,只觉秦舒的手,搂得太紧了点。
“不知道。”马塞鸿不解莫三怎会对两个女子间的举动这般关切,见他已经蠢蠢欲动要去拆开,就笑道:“你且去吧。”
“多谢皇上。”莫三立时站起身来,径直向桃树中走去,脸颊上一冰,见是一枝冰凌包裹住的桃花扫在脸上,便将那桃枝拂开,笑嘻嘻地走过去,将秦舒放在凌雅峥腰上的手拿开。
“三儿过来了。”秦舒有泪不轻弹地转开脸,擦了泪,才转过身来。
“娘娘。”莫三暗暗地瞪了凌雅峥一眼,“臣该告退了。”
秦舒深吸了一口气,待要去擦凌雅峥脸上的泪痕,手才伸过去,就被莫三的手挤开,嗔了莫三一眼,“三儿,你越发没出息了。”
莫三笑道:“只要皇后娘娘够出息,臣甘愿没出息。”背对着马塞鸿,对秦舒低声说:“若是有朝一日,皇上动了选妃的心思……娘娘放心,臣有的是法子回来救驾。”
“你的话,我记在心上了。我在弗如庵答应护着你,结果食言。如今再不会食言了,除非你作奸犯科,不然,无人敢动你分毫。”秦舒慷慨地道。
“多谢娘娘,那臣等告辞了,这般良辰美景,娘娘跟皇上慢慢欣赏吧。”莫三拱着手,见秦舒有感而发又要去拉扯凌雅峥的手,便将凌雅峥的手拨开攥在手掌里,牵着凌雅峥慢慢地退了出来。
梨梦紧跟着,走在空荡荡的宫巷里,笑道:“少爷也太小心了一些,有本事将家里的丫鬟都打发了,不然,少夫人总会被女人瞧了去。”
“该改口叫老爷了。”凌雅峥提醒说,也觉莫三小心得太过了。
莫三叹道:“终于走了,这京城,能少回一次,就少一次吧。”瞧见前面钱谦站在,就给凌雅峥递眼色,又去看梨梦,见梨梦看也不看钱谦一眼,心里略有些遗憾,对钱谦寒暄一句,便带着凌雅峥、梨梦走,眼睁睁地瞧着梨梦厚着脸皮跟着凌雅峥钻进轿子里,要把她扯出来又忍住了,便骑马在前面领着,因救驾有功又才封了提督,这一路上三五步便有人驻足跟他寒暄问好,到一处十字街头,遇上凌家的队伍,莫三不得不下了马,须臾再上马,就像是瞧见了什么有趣的消息般,驱马走到凌雅峥轿子边,笑道:“你猜我遇上谁了?”
“谁的?”凌雅峥打起轿帘子问。
“你大哥,他领着你祖母、大伯娘、二伯娘、二嫂子、四嫂子、五嫂子去城外赏桃花。”莫三一笑。
梨梦噗嗤一声道:“真是没想到,大少爷会沦落到这地步,大少夫人怎么没去?”
“据说是病了,只怕是因她娘家父兄被罢了官、公爹不得不过继侄儿继承家业、丈夫不得不在家做些跑腿的琐碎事,她心里不忿,就躲家里呢。如今,凌大少爷也只能替府里管管账目了。”莫三叹说着,想起白树严先前所说,只觉凌智吾是毁在元晚秋、白树芳、马佩文这三个惹不起的女人手上了。回了家中,去了上房,瞧见莫宁氏隔着窗纱领七月看窗开木芙蓉枝条上的冰凌,便将进宫后,皇上如何说、皇后如何说,一一禀明莫宁氏。
莫宁氏搂着七月,叹道:“你大哥在外做官,二哥不肯留在家中又要远游,二嫂子偏又做下那糊涂事……一家里零落成这样,你不日又要启程……”
“母亲若舍不得,就随着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