偿我平生不足_154(2 / 2)

“知道、知道。”莫三连声地应着,又逼着凌雅峥问:“你瞧,是眼前的我好,还是那摸不着的上辈子的我好?”

凌雅峥知道他嫉妒心大,有意说道:“自然是眼前好了,上辈子那深藏不露的,叫人如今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倘若,上辈子,你不知情,遇见了那个我,和这个我,你选哪个?”莫三一脸静穆地等着凌雅峥回话,言辞间,已经将上辈子的他看成了彻底的另一个人。

凌雅峥思量着,见莫三着急了,才笑道:“自然选眼前的,我又不是晚秋,没那驾驭苍龙的能耐。”

莫三想起凌敏吾自己立了功劳不说将来又要袭了衍圣公府,就笑道:“她当真有气魄,若换做寻常女子早早地投奔了纡国公府,就没眼前的衍圣公府少夫人了。只是,她嫁我时,是和离了,还是,丧夫?”

“丧夫。”

莫三一笑,“我就料到了。”

“料到什么?”凌雅峥问了一句,见莫三不肯说,就也不追问,只带着争芳、斗艳去了厨房,令人准备下各色点心留待船上饮茶时用。

岁月如梭,时序进了十月,二十八日那一日,凌雅峥就藏身在雁州府浩浩荡荡的进京进队里,待渡口上秦家众人随着马家人上了一艘三层高的官船,就随着莫、凌两家,上了一艘船,进了船舱,先去探望了凌古氏,见凌古氏因凌尤胜出家没精打采的又有马佩文、元晚秋在身边伺候,就退了出来,看了一眼岸上前来相送的雁州本地士绅后,正瞧船板上莫三逗弄平安、关旭两个有趣,就见小莫氏亲昵地拉着她说:“走,咱们抹骨牌去。等到来年开春,亲桑前能赶到京城,就已经十分了不得了。不抹骨牌,咱们怎么消磨日子?”

凌雅峥立时笑道:“是玩几个子的?我只陪着祖母玩过两次,这里头的规矩,都还不大明白呢。”

小莫氏一听,登时笑道:“一家子骨肉逗趣,谁要正经赚银子不成?”

凌雅峥点了点头,笑道:“姑姑且等一等,我去取钱匣子来。”

小莫氏轻轻一笑,觑见凌雅峥上了船楼,就给走出来的大莫氏递眼色,拿着手指比划了一通,姊妹两个你知我知地一笑,就很有默契地进了莫老夫人船舱。

莫三瞧着大莫氏、小莫氏似乎在对证牌桌上的暗号,将平安、关旭交给关绍、钱阮儿就上了二层,进了房听见哗啦啦的铜钱滚动声,走近了瞧见凌雅峥正在剪断穿了铜钱的红绳,在她腰上一掐,笑道:“瞧着姑姑们是要赚你银子呢,你一个新媳妇陪着她们玩,只怕要输不少银子。这铜钱就少放一些,多放一些碎银子吧。”

“输不少银子?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凌雅峥重重地将钱匣子盖上,手往盖子上的玳瑁花钿上一拍。

莫三诧异道:“你不是不大明白这里头的规矩吗?”

凌雅峥笑道:“你当真以为我上辈子是靠着琴棋书画打发日子的?这正经过日子,谁家离得开骰子、骨牌?”搂着匣子,就像赴那盛会般下了船楼,直接进了莫老夫人房里,觑见莫宁氏在莫老夫人身边坐着,就腼腆地说道:“祖母、母亲,我不大会玩。”

莫老夫人笑道:“不过打发时间罢了,会不会又有什么要紧?要紧的,不过是能借着这骨牌,一家娘儿几个凑在一起说话罢了。”

莫宁氏点头道:“母亲说得在理。”指派着芳枝、睡莲将一张马蹄矮脚瘿木面八仙桌摆下,又摆下八张矮凳,就扶着莫老夫人在正面坐着,自己个在莫老夫人身后的凳子上坐着帮着看牌。

大莫氏、小莫氏分左右坐下了,瞅见莫紫馨进来了就随着凌雅峥打横坐下,姊妹两个递换了眼色,在牌桌下瞧瞧地碰莫老夫人的脚。

莫老夫人一怔,就对莫紫馨说:“馨儿来我身后坐着,你母亲是吃斋念佛、好清静的人,还是放她去念经吧。你在我身后,替祖母看着牌面。”

莫紫馨只得起身,送莫宁氏出去,就在莫老夫人身后坐下,瞅着大莫氏、小莫氏脸颊上的笑意,略为凌雅峥担心了一下。

凌雅峥揉了揉手,见那象牙做的骨牌放到了瘿木面上,就谦虚地向大莫氏讨教:“姑姑,这骨牌的规矩……”

“侄媳妇,玩着你就知道了。”大莫氏敷衍着,就掷起骰子来,见是两点,对凌雅峥说:“该你坐庄摸牌。”

凌雅峥依着大莫氏的话摸了一张,也不瞧,只用手指摸了一下,就又谦虚地问:“小姑姑,摸到什么牌,才算是赢了?”

“你赢了,我们自会跟你说。”小莫氏含混道。

莫紫馨坐在莫老夫人身边替她摸牌,将凌雅峥那隐秘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暗笑大莫氏、小莫氏两个自作聪明,忍着笑,瞧见凌雅峥怯怯地问小莫氏“姑姑,你瞧着我这算是赢了吗?”,才要起身去看,被莫老夫人按住腿,只得坐在一旁瞧。

小莫氏不耐烦扭头一瞥,见不过是一对板凳,脱口道:“还不到赢的时候。”说罢,就给大莫氏挤了一下眼睛,见莫紫馨看凌雅峥,嗔道:“馨儿,咱们是正派人家,可不许做那些装神弄鬼的事。”

“是。”莫紫馨应着,瞧见大莫氏忽然眉飞色舞,知道她摸了一张好牌,不由地嗤笑一声。

果然,大莫氏、小莫氏等莫老夫人欢喜地笑了,就将牌都送到莫老夫人面前,催促莫紫馨说:“馨儿,快替你弟妹算一算,她这庄家要给各家多少钱?”

“是。”莫紫馨在心里嗤笑了一声,瞧着莫老夫人带着大莫氏、小莫氏仗着凌雅峥不“熟”规矩合起伙来赚她,就在心里嘀咕着凌雅峥怎那么好欺负了?

转眼间,凌雅峥的钱匣子空了,凌雅峥站起身来,惭愧道:“就那么些铜钱全没了,不玩了吧。”说着,心疼地瞅了眼空荡荡的钱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