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凌古氏就觉得自己委屈得不行,哭丧着脸说:“那种事,能怪得了我?人死不能复生,我不帮着遮掩,难道还四处张扬不成?大义灭亲说得好听,几个人能办到?就是可怜韶吾、峥儿两个,冷不丁地这样听说……那两个孩子心里不知道怎么难受呢。”
莫三跟着点头,试探着问:“老夫人该不会将房里的东西,都埋到地里头去了吧?”
凌古氏黄白的脸色僵硬地凝固住。
“这之后,老太爷就跟老夫人吵了一架?”
“都是他没头没尾地训斥我,哪里有我插嘴的份。”
莫三忍不住笑了,“老夫人!这会子你藏什么东西?朝廷的人才杀过来,还没进城呢,您老就忙着藏东西,闹得家里人心惶惶,老太爷怎会不训斥你?”
“……等人杀进来了,就来不及了。”凌古氏咕哝了一声。
莫三心道难怪离了凌雅峥就被穆老姨娘踩在脚下呢。
凌古氏瞅了一眼邬音生,嫌他容貌有些冷厉,就蹙眉问:“你来做什么?”
“回老夫人,五少夫人有喜,柳老夫人将我妹妹送到了五少爷房里。”邬音生低头说道。
“你妹妹?”凌古氏猛地坐起身来,须臾瞧了邬音生一眼,只觉他们兄妹还是靠得住的,就笑道:“柳家是有些自作主张了,你放心,等这事过了,自然给你妹妹摆酒,绝不委屈了她。”
邬音生一怔,只觉跟凌古氏说话有些鸡同鸭讲。
莫三赶紧地说道:“老夫人,虽音生跟他妹妹靠得住,但马家如何想?”
凌古氏登时恨起柳家来:“都怪那老东西不通人情!已经说了将侯氏、薄氏,还有吕三通通打发出雁州府了,他们还要怎样?”
“老夫人别急着怪柳家,先想着怎么叫柳家解气吧。若再不处置,误了雁州府的大事,固然有人埋怨柳家不顾大局,但也有恨凌家惹下祸端。”
“绍儿呢?他惹出来的事,他如今躲到哪里去了?”凌古氏唯恐担责,又急着顾左右而言他。
“关绍在我那呢。”莫三说。
凌古氏哼唧了一声,“三儿,就那么着吧,兵临城下了,柳承恩那老东西总会低头。”
不独莫三,就连邬音生、宋止庵家的,连同站在门边的绣幕、绣帘统统地笑了。
再说下去也没意思,莫三立时领着邬音生辞了出来,才出来就见凌雅嵘直挺挺地跪在院子暴晒,就领着邬音生绕过她。
“莫三哥,不知本贤哥哥怎么样了?”凌雅嵘低声问了一句。
邬音生促狭地说:“九小姐,还问表少爷做什么?钱小姐正在月子里,她身子弱,有个万一……你就称心如意了。”
凌雅嵘脸上登时红了,对着屋子里的凌古氏哭道:“那些都是我生下来前,我娘亲做的事,我又能怎样?既然人人都觉得我碍眼,倒不如就叫我死了算了。”闭着眼睛,两行清泪已然落下。
邬音生觉得再逗她也没趣,就随着莫三向外去,见宋勇家的过来,就问:“大娘,九小姐跟十少爷姐弟和好了?”
“哪有那么容易,”宋勇家的一撇嘴,“九小姐咬定自己不知情,为避嫌,不肯多搭理十少爷;十少爷只说难怪人人瞧他不起,原来是被九小姐拖累的,姐弟两个,难得碰面,一个眼睛朝东,一个鼻子向西,互不搭理呢。”
邬音生啧啧了两声,又随着莫三去了一趟马家,顾不得向段龙局讨教、向马塞鸿询问战事,先将家里的琐碎事说了一通。
邬音生最后说道:“虽为人子不该腹诽双亲,但音生左思右想,只觉当年我父母双亲,手上必然不干净。是以,音生虽是哥哥,也实在不敢叫妹妹留在少夫人身边,毕竟,妹妹自幼长在娘亲身边,或多或少,受了娘亲熏陶。”
马塞鸿听邬音生不避嫌地说出这一番话来,对他很是刮目相看,也觉邬箫语留在马佩文身边不妥——他也拿不准,邬箫语知不知道那一张凌尤胜害死柳如眉的药方。这等事,他是宁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是凌家跟柳家的恩怨,终究要叫他们两家去化解。”马塞鸿说。
“话是如此,但凌老太爷再三请罪,就算是负荆请罪的事,也已经做过了,柳老将军还是不肯叫人开门。”莫三望着马塞鸿,“马大哥琢磨着,柳老将军究竟想做什么?”
“……既然凌家该做的都做了,就只剩下我家、你家要做的了。”马塞鸿蹙眉道。
正说着,忽地就见程九一进来道:“公子,前方来报,朝廷兵马,离着咱们的延春城只剩下百来里,莫老爷来信问,柳老将军几时帅兵前去支援?”
马塞鸿豁然坐起身来,蹙眉道:“叫了马家、凌家、秦家、莫家、白家人来,一定要商议个对策,叫凌家跟柳家化干戈为玉帛!”
“是。”程九一应着,立时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