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智吾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着,心里埋怨莫三趁火打劫,透过窗子,瞧见了屋子里摆在桌子上的白釉花觚,心思一动,就叫凌韶吾过来,“韶吾,你那白釉花觚暂且借我一用。”
“大哥要那做什么?”凌韶吾因被邬音生、莫三撺掇着抢凌智吾亲事心虚地问。
凌智吾轻声说道:“我那屋子,你二伯娘每日都要去巡视,动不得一星半点。韶吾,你这白釉花觚且借我用用,暂且当了二百两银子来,待我有了银子……”
“大哥,这白釉花觚是昨儿个祖母才给的。”凌韶吾赶紧地说。
凌智吾蹙眉道:“你每月比我们多得三十两银子月钱,可见祖父、祖母偏袒着你呢,你先当了白釉花觚,再去向祖母那借了银子赎回来就是。”
“这……”凌韶吾犹豫起来。
凌智吾嗔道:“在你,不过是举手之劳,这点子事,你还不肯帮着大哥?”
“那就听大哥的吧。”凌韶吾一心要跟凌智吾、凌敏吾交好,立时应下了,斟酌着,又问:“大哥当真只是叫晚秋离着她婆婆远一些?”
凌智吾点了点头,“不是这样,还能怎样?”,催促邬音生拿个锦盒将白釉花觚装在里头,看也不看坐地起价的莫三一眼,就向外走去。
“这可不妙了,他从你这拿银子拿得太容易,回头还会再来。”莫三依旧捧着茶碗坐在栏杆上。
凌韶吾蹙眉道:“这是凌家的家事,你有这闲情,还不如自己骑马出城去瞧个究竟呢。”
“托了你的福,我这大半年都不能骑马。”莫三笑道。
凌韶吾脸色立时涨红,讷讷了半天,拿出昨晚上凌雅峥给的银票,对邬音生说:“回头,等大少爷将当票送来,就别惊动人地将花觚赎回来。”
“是。”邬音生忙应下,瞧着时辰不早了,就催促凌韶吾向学堂去。
莫三百无聊赖地坐在书房这,翻看了一会子书,就向凌家学堂溜达过去,等随着凌韶吾再回前院书房时,就见凌智吾已经送了银子、当票过来。
莫三清点着银子,对凌智吾笑道:“大公子只管打发人去我家讨药。”
“……若是旁人问起,我为何买药……”凌智吾小心谨慎地望着莫三。
莫三笑道:“凌大哥放心,我那药多的是人来求,谁有功夫一个个问一遍?”
凌智吾这才放下心来,拍着凌韶吾肩膀,笑道:“好兄弟,你帮了大哥这一回,大哥绝不忘了你的恩情。”
凌韶吾讪讪地笑道:“大哥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攥着当票,待凌智吾一走,就将当票递给邬音生,叫邬音生去将白釉花觚赎回来。
莫三托着脸颊,笑道:“今儿个,你们凌家,可是去马家纳礼去了。”
“去就去了,说给我听做什么?”凌韶吾不耐烦地嘟嚷一声,嫌弃地对莫三说:“你回家去等消息,何必赖在我们凌家?”
莫三笑道:“我们家老太爷不许我过问这些事。”
“为什么?”
“怕我生出野心来。”
凌韶吾失笑道:“我妹妹昨儿个才说,这世道,人人最不缺的就是野心。若是看轻了旁人的野心,那就等着遭殃吧。”
“她这话很有道理。”莫三若有所思地听着,因凌雅峥的缘故,竟瞧着凌韶吾也顺眼了许多,跟他对面坐着吃了,很有善心地考校了一回凌韶吾的文章,便又百无聊赖地拿了一柄小刀雕刻起竹蜻蜓来,等邬音生捧着白釉花觚从外头回来,才来了兴致,跟邬音生天南海北地对着天下大势侃侃而谈。
如此过了七日,还不见凌咏年回来,莫三这,已经跟邬音生甚至十分熟络起来。
凌韶吾外人一样坐在自己个书房里掰着竹叶,眼巴巴地瞧着莫三、邬音生二人在廊下摆着红泥小火炉烹茶谈论关绍的事,觑见凌智吾脸色铁青地背着手走来,忙丢下手上竹叶,走上去问道:“大哥来了?这有新茶,大哥且来品一品。”
凌智吾皱着眉头不应,一抬头望见窗子内依旧摆在书案上的白釉花觚,咳嗽一声,对凌韶吾说:“韶吾,你那白釉花觚再借我用一用——左右,再请祖母赎回来就是。”
凌韶吾回头看了一眼白釉花觚上的兰草,瞅了一眼一脸“果然如此”的莫三、邬音生,试探地问:“大哥缺银子?”
凌智吾点了点头,见凌韶吾不明所以,就拉了凌韶吾去墙角下说话,咬牙说道:“姓赵的,来跟晚秋说,叫她一月里回家三次,好跟姓赵的同房生孩子。”
“他们本是夫妻,况且,大哥不是只想叫她离着她那婆婆远一些吗?兴许生了孩子,一家就和睦了。”凌韶吾难以掩饰住心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