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征十分推崇地望着关绍,笑道:“俗话说,美人在骨不在皮,绍儿画技已臻至境,能望着女子此时相貌,画出她日后模样。”
“……不知,这一位是谁?三儿是否有幸,见上她一面。”莫三嘴角微微往下扯地瞅着“如获至宝”的秦征,这位不是不近女色吗?
秦征敏锐地察觉到莫三的诧异,尴尬地咳嗽说:“这一位,就是今儿个下水救人的女中豪杰。”似乎说了一句豪杰,便可掩盖住对画中女子容貌的钦慕一般。
“是她?”莫三眼皮子一跳,秦征跟凌雅文的事他已经知道了,难道占了凌家一个女儿不够,秦征还想将凌家所有女儿都弄进纡国公府?想着好歹凌雅峥今儿个救了莫紫馨,不能眼睁睁瞧着她羊入虎口还不自知,于是忽地探着身子抓起那画纸就向外跑。
“三儿,休要胡闹!”秦征恋恋不舍地呼喊一声。
关绍也愣了一下,旋即随着秦征追了出来。
二人一直追到第一间院子门外,瞧见莫三一脸欣喜地将画纸送到凌古氏、莫宁氏跟前,才慢下脚步,慢慢地走了过去。
“老夫人,您瞧绍儿的画技怎样?”秦征竭力地拿出一身正气来,眼睛却因那画的缘故,止不住地向先前还觉得一身孩子气的凌雅峥身上望去。
凌雅峥一凛,紧挨着凌古氏去看那画像,瞧着那跟她有四分相似的画像,暗道若非她活过了一辈子,也当真会信这就是她将来样貌——她才不长这弱不禁风的样!
“没想到,八姐姐日后,是这副我见犹怜的样貌。”凌雅嵘巴巴地瞧着,忍不住去摸自己个脸颊。
你才我见犹怜!凌雅峥狠狠地瞪了凌雅嵘一眼。
嘶——地一声,凌古氏冷着脸将画纸撕成一缕一缕,手一松,将纸屑抛在风中。
“老夫人。”秦征下意识地低下头,勉强地笑着赔不是,“老夫人,我们一时闹着玩……”
“闹着玩怎不去画你自家姊妹?”凌古氏冷笑一声,意有所指地说道:“大公子该不会以为,我们致远侯府的女儿家,都跟那一个一样,由着你戏弄?”
凌雅文一怔,果然,凌古氏没将她当做自己个嫡亲的孙女!
穆老姨娘嘴唇微微蠕动,心道:凌古氏这糊涂鬼,连大公子都敢得罪!况且,还有关宰辅之子关绍呢,若是关绍出了什么事,看她怎么跟秦勉、凌咏年这些老家伙交代!
“这画,是绍儿画的。”关绍也忙走上来赔不是。
凌古氏怒道:“你没有爹娘教诲,本该对你宽容一些,但瞧瞧,你做下的算是什么事?你自家姊妹画像被人拿去外头传阅,你会坐在一旁拍着手叫好?”
“……老夫人,关少爷自家的姊妹都死在京城了。”穆老姨娘叽咕了一声。
关绍应声落下眼泪,攥着拳,吸着鼻子,满脸惭愧地说道:“老夫人……”
“别给我来这一套,有这会子哭得,方才干什么去了?”凌古氏冷笑一声,指着穆老姨娘说,“你去,再捎信给老太爷,就说我骂了忠良之后,瞧老太爷再怎么罚我!”
穆老姨娘讪笑道:“老夫人,婢妾不是好搬弄唇舌的……”
“你不搬弄唇舌,我怎么进得弗如庵?”凌古氏气得将凌雅峥教导过的话全忘了。
凌雅峥忙低着头悄悄地去看莫宁氏。
莫宁氏这二日早瞧出凌古氏并不虔诚,秉持着“慎独”二字不敢腹诽凌古氏但也微微有些埋怨,此时瞧着凌古氏这番做派,反倒觉得她是难得的不作伪的“真人”,于是挽着凌古氏臂膀,劝说道:“老夫人,兴许是大公子一时玩性上来了呢?索性也没旁人见着,叫关少爷日后别再画女儿画像就是。”劝着凌古氏,又赶紧地给秦征、关绍递眼色。
玩性起来……沉迷于画中美色的秦征仿佛挨了惊天霹雳,忙一揖到地地对凌古氏说:“晚辈错了,老夫人放心,征儿定不会将八妹妹的容貌传出去。”
关绍也忙躬身道:“老夫人,绍儿对天发誓,日后再不画女儿容貌。”
“祖母,既然关大哥懂得画骨,不如,请关大哥将祖母年轻时相貌画出来?”凌雅峥笑盈盈地望着关绍,那宣纸上画得不是她,她就不信关绍当真会画骨。
“这……”凌古氏沉吟起来。
莫宁氏和稀泥地说:“据说老夫人年轻那会子,称得上是季吴第一美人,不如,就叫绍儿将功赎罪,给老夫人画一幅?”
关绍额头流下一滴冷汗,心知秦征已经对凌雅峥上了心,若露出破绽,只怕反会叫秦征埋怨起他画技不精又对凌雅峥没了兴趣,忙笑道:“有书骨诗魂的凌三叔在,绍儿不敢班门弄斧……况且,先前的错,实在太大,倘若那幅画传扬出去,坏了八妹妹的名声,绍儿百死难辞其咎。”忽然跪在地上,举起手来,望着夕阳余晖赌咒发誓道,“我关绍对天发誓,今生再不作画,倘若有违此誓,就叫我落入季吴太子手上,遭千刀万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莫宁氏蹙起眉来,“这孩子怎么这么小题大做?”
穆老姨娘慌张地叫道:“绍儿快呸一声,收回这话!”
凌雅峥眉头一跳,着急地说道:“祖母,这才怎么办?若是祖父知道了,定会埋怨祖母逼迫关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