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少爷——”早先被莫三支开的莫府下人跌跌撞撞地跑了上来,瞅见莫三浑身伤口,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
“快送莫三上轿子。”凌韶吾搀扶着莫三上了邬音生领来的轿子,觑见育婴堂里又驾车出来,因凌雅峥已经发了话便对雁州七君子一挥手,“都上了车,咱们先去长安伯府赔不是,再回致远侯府去。”
“哎。”雁州七君子跟元晚秋干脆利落地告别后,便身手矫健地窜上马车。
莫三到了轿子边,大度地扶着轿子对凌韶吾说:“不必去赔不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况且又是我自己要飞。”
“少爷,怎么不是大不了的事?”莫府小厮焦急地说,瞅着是凌韶吾等人将莫三折腾成这样,只觉有人背黑锅,他们兴许就能逃过一劫。
“莫三兄弟上轿子吧,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的事,关某一定要亲自在长安伯面前赔不是!”关绍微微蹙眉,一阵暖风吹来,应声咳嗽一声。
完了、完了!这狗皮膏药揭不开了,莫三在心里叫苦不迭,方才还当只是皮肉伤,站了这么半日,竟觉头晕眼花,咳嗽一声,尝到嘴里的血腥味,眼前一黑,便昏厥过去。
凌韶吾忙帮着将莫三抬进轿子里,“妹妹也去上了轿子,咱们快回城!”后悔地重重一拍脑袋,催促着凌雅峥上了轿子,便忧心忡忡地跟关绍一同上了马。
关绍骑在马上,回头向凌雅峥轿子望去,“八小姐骑术也甚是精湛。”
凌韶吾一怔,回过神来才想起凌雅峥是自己个纵马追来,有口无心地叹道:“大妹妹就是心善,一时情急,竟自己个骑马追了过来。”
一时情急?关绍目光落在指甲里还没散去的紫红淤血上,凌尤胜已经是他手中傀儡,凌尤胜之女,必须嫁进纡国公府,再如何情急,那凌八小姐跟莫三,都是有缘无分;此番再去长安伯家登门认错,借着认错认了莫三之父为义父,至此,纡国公麾下三大家,致远侯、长安伯、柳将军三家,便都落在了他的棋盘之上。
轿子里,一直微微撩开帘子向外观望的凌雅峥,在郊外风声中,听不见前头凌韶吾、关绍的话,眉头忍不住紧紧地锁住,眼前总是浮现出关绍那意味莫名的笑。
“小姐,回了家,老太爷会不会罚咱们?莫三少爷脸上的伤,会不会像梨梦脸上……”邬箫语欲言又止,瞧吧,依着她,留在柳家游园嘻戏,就不会惹上这档子事!
梨梦瞅了邬箫语一眼,不吭声。
凌雅峥以手支颐,瞥了邬箫语一眼便闭上眼。
梨梦忍不住抿嘴一笑,就邬箫语先前那嘚瑟模样,凌雅峥两天不护着,那三晖院对邬箫语而言就是刀山火海。
轿夫脚下生风、挥汗如雨地向长安伯府赶去,从西角门进去后,便停在前院中。
凌雅峥下了轿子,瞅见莫府管家慌慌张张地打发人将莫三送回他院子、去请大夫、去柳府喊莫家当家人回来,因无人顾及着她,便带着邬箫语、梨梦随着担架上的莫三顺着悠长的巷子,慢慢地向莫三那院子走去,停在院门前,仰头望着那“妙蟾居”三字,不禁啧啧出声:今儿个,她算是因莫三的祸,得“福”了。
前世只瞧见过凌韶吾、凌睿吾两个男子的屋子,今儿个,得去瞧瞧莫三的屋子。
“一会子大夫便过来了,凌家妹妹是否要回避?”冷不丁地,关绍出了声。
一直愧疚地围着莫三团团转的凌韶吾被这一语惊醒,忙护着凌雅峥,“妹妹先随着莫府下人去旁处等一等,仔细人多手杂,被人冲撞了。”
凌雅峥不由地对关绍生出怨气,蹙着眉头望着凌韶吾:“哥哥,都什么时候还顾忌着这个?万一莫三有个好歹,怎么跟莫家人交代?”忙伸手推搡着凌韶吾向内去,跨过门槛,忍不住四下里打量,先瞅见八个英姿飒爽的小丫鬟迎了出来,淡淡地一扫,目光落在院子里,便见这院子可谓是“遍体鳞伤”,红漆柱子上满是鞭痕、其势若伞的海棠树被一刀削掉一半、墙角下的翠竹上还插着随风颤动的羽箭,就连粉墙也不能幸免,满墙都是灰黑的脚印。待进了屋子里,却见明间里便摆满了各色书籍,从装订精美的四书五经,到竹简、丝绢做的书,统统堆在百宝槅子并黄竹条案上;就连东间寝室中,也摆满了纸张泛黄的书卷。
“快将少爷放到床上,去打了热水来!”领头的小丫鬟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
凌雅峥望过去,见她英姿飒爽、矫健壮美,忍不住向她手上看去,暗道这位应当是习过武的。
明霞察觉到身上目光,转头望见凌雅峥,笑道:“凌小姐请到西间稍候,三少爷需换掉身上衣裳。”
凌雅峥点了点头,瞅见凌韶吾、关绍带着雁州七君子围在床边;床上的莫三昏迷不醒,便带着梨梦、邬箫语离了东间,望见曾阅世事不关己地抱着剑坐在明间里闭目养神,便走过去问:“曾大侠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曾阅世虎目一睁,淡淡地瞅了凌雅峥一眼,旋即不动如山地闭目养神。
太狂妄了!邬箫语不敢出声斥责,只敢瞪曾阅世一眼,随即挽着凌雅峥向西间里去。
“这……”梨梦还没踏进去,便忍不住目瞪口呆。
却原来这西间里,摆满了刀枪剑戟,就连书案上的笔筒里插着的也是羽箭。
凌雅峥也不由地大吃一惊,本当传闻中一任夕阳归棹纵横的莫谦斋屋子应当是趣味盎然的,谁知竟是这般刀光剑影。
“小姐,你瞧。”邬箫语捧着摊在页给凌雅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