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你的弟弟真的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你可以放弃自己的尊严，可以对我屈膝下跪，可以对我抛弃最后一点自尊的棱角，为什么？你平日里从来不是这样的，你之前的坚牙利齿去哪里了，你之前的高尚清高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多下贱，连一只鸡都不如，只为了一个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你就可以把自己牺牲到如此程度，你以为你是三十年前苦情剧的女主角吗？又或者你以为会有道德卫道士为你鼓掌？你要不要去洗脚屋里卖身，三十块钱一次，赚来的钱给你弟弟筹集住院费？”

“靳先生，算了，反正我清楚你也不会立刻放我下去，我就跟你说一个故事吧。”

——————————————————————————

初雪慢慢的开口，她眼中的眼泪已经不再流，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平静到波澜不惊的表情，又似乎是一种心完全死了的表情。

“在我14岁的时候，也就是我妈妈刚跟我继父结婚的时候，他们俩人用所有的钱，开了一间小小的早餐店，因为我继父是个早点师傅，但是因为他们两个没有过开店铺的经历，加上又不知道怎么打点关系，后来城管和消防部门来检查，说我们家铺子的消防设施不合格，要交十万块钱的整改费。我妈妈跟我继父都是很憨厚的人，根本就没有想到要找领导去送礼，他们只能乖乖的按照要求交了十万块，那一段时间，家里的情况非常困难。而我呢，刚刚读高一，又是女孩子，开始懂得打扮漂亮，开始知道享受生活等等事情的年纪……记得那一次，年级组织去旅游，而且是去南方的一个古镇看蝴蝶，泡温泉，还可以穿少数民族五彩斑斓的裙子照相，所有的女孩子都想去，可是，价格不菲。几乎相当于我和晨晨一个月生活费的两倍，我没把这件事情告诉妈妈跟继父，我知道他们压力很大，也花不起这笔钱，就默默的准备不去。可是我放在书包角落里的旅游通知，不知道怎么被晨晨看见了……”

初雪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原本他每天早上都跟我一起去上学，但那段时间他每天都起很早，当我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我也没往心里去，直到后来有一天他上午上课坐在教室里晕倒，他的班主任打电话叫我来，我才知道，那一段时间，为了省钱给我，让我出去旅游，他每天早早出门，就是为了省下钱来不吃早饭，他知道如果我晓得他不吃早饭，一定会说他的，所以他宁愿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早早出去上学，就是为了避开我……而且光省下吃早饭的钱，根本就够不上旅游的费用，那段时间正好他们班要买新的教学参考书，他都不愿意买。他问林叔叔要了钱却把钱省下来，而自己借了同学的参考书回家，半夜挑灯夜战，把同学的参考书用笔一段一段的抄下来。直到老师发现其他人拿的都是参考书，而他拿的却是自己手抄的本子，才问他是怎么回事……那一天看着他班主任的眼神，我简直就要崩溃了，我守在医务室他的身边，他一醒来我就抱住他，我说晨晨你怎么那么傻，姐姐可以不去旅游，旅游并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可是你把身体搞坏了，让姐姐心里怎么过得去，让爸爸妈妈心里又怎么想。晨晨那个时候脸色苍白，可是眼神却好像最闪亮的星。他对我说……‘姐姐，我其实知道我的身体，也许有一天我就会坚持不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到那个时候，爸爸、阿姨还有姐姐你，你们花这么多时间跟精力来保护我，照顾我，替我付医药费，都是没有意义的，所以我希望姐姐你能开心一点。况且，你们同学都去旅游，唯有你不去，你会被你们班那些女孩子耻笑的，我已经听见她们说过你穿衣服总是穿旧衣服，我不要我心里最重要的姐姐被别人取笑，姐姐，求你这件事情不要跟爸爸和阿姨说，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觉得很高兴，钱我已经替你凑齐了，你去旅游吧。”

初雪的声音哽咽了，她抹了一把泪水，又接着说：“后来我真的去了，可是一路上，我没有半点开心，没有半点欢喜，我想的都是为什么我这么没用，我要让我亲爱的弟弟牺牲那么多，只为了让我去一次旅游。那一次我拍了很多的照片，只要有人照相我就凑上去，哪怕就是跟我不熟的同学也好，我要留下最多的笑脸，后来我把那些照片都洗了，拿给晨晨看，告诉他，姐姐那一次旅游非常开心，他笑的那么灿烂，就好像这世上所有的珍宝都在他脚下一样，从那一次起我就知道我欠晨晨的，这辈子都还不清。所以不管为他付出什么，不管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的’！靳霆，你知道吗，晨晨这段话，就好像皮鞭打在我的心上！”

【作者题外话】：晨晨真是个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