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泰殿正殿上还一派和乐,北齐使团里有好酒的,还跟南唐的大臣彼此拼酒,一杯连着一杯,嘻嘻哈哈,看起来没有丝毫隔阂。
贺珏不欲再回席上,便从侧殿走了出去,张福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前头一个黑影蹿了过来,张福几欲上前护住贺珏,可廊上宫灯照着,那人扑通跪地,呼吸急促。细瞧,是个暗侍卫。
“陛下,影卫大人请您速去玄衣司,郎笛有重大交代。”
贺珏手里还捏着北齐太子的亲笔书信,也就在这一瞬间,他脑子里像是有一道光闪过,突然想到一个被忽视的问题,这位太子似乎对他的亲妹妹只字未提,关心一个宗室外臣都比九公主来得要多。
若说杨家灭门惨案是北齐势力背地里做的,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郎曜不提贺珏还能理解。可郎晴作为一国公主,在西京待了月余连人身自由都没有,几乎等同于质子的处境,难道郎曜不应该有所表示么?
即便双方不在同一个党派,甚至私底下兵戎相见都有可能,但面对南唐,他们便是同一个位置的人。论北齐太子的头脑,不至于闹出这等有失体面的笑话,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
他是故意的,是在提醒南唐国君注意此人,还是告诉对方,郎晴不能回北齐。
玄衣司。
郎笛被靳久夜关了大半个月,起初的好吃好喝都没了,每日只有一碗白米饭吊命,任他如何吵闹生事,暗侍卫都不为所动。最后生生饿瘦了十几斤,整个人废得犹如一条咸鱼。
这一日中秋,外头喜气洋洋,玄衣司地牢依旧潮湿阴暗,夜晚没有灯火,只有过道上的一处油灯勉强作为照亮。
墙上一扇铁钎小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夜空,天幕上挂着一轮圆月,他痴痴望了许久,内心的不安愈发强烈,入南唐境内已有一月,不知北齐又是何等景象。
“来人,我要见你们影卫大人!”
半个时辰后,郎笛被押在审讯室,刚从中秋宴下来一身朝服地贺珏阔步走了进来,他的目光第一瞬不是看向郎笛,反而是郎笛身边站着的靳久夜。
黑衣男人并未注意到这一点,他面容严肃而冰冷,没有给贺珏任何回应。
贺珏收回目光,看向郎笛:“何事?”
郎笛方才跟靳久夜说了一些,此刻面对贺珏,便组织了言辞说得更为详尽。
“陛下,臣是带着太子殿下的美好意愿而来,只为了两国友好联盟。”他诚挚地行了一个礼,比初见时显得更为谦逊虔诚。
贺珏冷冷道:“可你当日便骂朕惧内,这话朕可听不出来什么好意。”
郎笛冷汗一阵,语气恭敬至极,“是臣的过失,可臣也是用心良苦,若不如此,此刻便仍在九公主的掌控之中,如何能与陛下坦诚相待?还望陛下不计前嫌,饶恕臣一时口舌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