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颙往他跟前走了两步,大概觉得他现在狼狈的样子十分好笑,即笑了起来,“没想到啊,刘将军还是个愚蠢的,明知道长沙王已经死定了,还要冲进火里去,差点没把自己烧死吧?”
刘曜冷冷道,“末将受过长沙王之恩,定当泉涌相报,可惜,没能救得了长沙王。”
“有什么可惜的,长沙王早晚要死,”司马颙忽然踢了他一脚,“既然你这么舍不得他,那就陪他一起死啊,还活着干什么。”
刘曜被踢倒,身上到处都痛的钻心,冷汗直流,苍白着脸,咬紧了牙,没有说话。
“没劲,”司马颙哼一声,忽然又有了主意,“也罢,既然你对长沙王如此情深意重,本王决定了,那就把长沙王给葬了,就葬在城东吧,到时就由你一个人,为他送葬,你看,本王对你好不好?”
刘曜捏紧了拳。
长沙王有两子,应该他们为他送葬,河间王却要他去,这是在羞辱长沙王无子送终,还是对长沙王的两个儿子,也动了杀心?
永兴元年正月二十八,司马乂下葬。
因有司马衷的话在先,司马颙又是刚入朝,也不敢完全忤逆他的意思,司马乂好歹得以入土为安。
司马颙真是说到做到,司马乂入葬那天,不准任何人为他送葬,除了刘曜。
刘曜头发差不多都烧光了,身上也多处烧伤,路都走不大稳,但还是步行扶着丧车,一步一步,为司马乂送葬。
路人见他一副怪异而悲痛的模样,跟着指指点点,当得知这样简单,甚至是寒酸的送葬队伍,送的是司马乂时,人人悲愤,竟全都不约而同地跟了上去。
要知道,若不是司马乂的坚守,洛阳城早就被攻破了,朝政之权,也早落到司马颙的手上。
虽然这样的结果,还是没能改变,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司马乂的敬重和拥戴。
到后来,送葬者达到上千人,队伍排的很长,人人都痛哭流涕,悲痛万分,待到司马乂的棺木入土,百姓们更是嚎哭着,希望他早已投胎转世,纷纷以双手挖土,将他埋葬。
司马颙得知此事后,愤怒,却又无可奈何——难道要他把为司马乂送葬的人,全都杀了吗?
司马乂的两个儿子司马硕、司马鲜在司马衷保护之下,好歹是没再枉送性命,两人记下这仇恨,以期日报报仇,自不必说。
之后,司马颙以司马衷名义下诏,废掉太子司马覃,然而令所有人瞠目的是,他并没有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而是立了成都王司马颖为皇太弟,改元“永兴”,大赦天下,下诏让司马颖回洛阳受封。
“河间王竟如此大义?”司马衷虽愤怒于司马颙借自己名义下诏,但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却一时无法接受。
司马颙反叛、掌权,还不是为自己登基铺路吗,为何到头来,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难道他不知道,他害死了司马乂,成都王与他,必将势不两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