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斤黄金?”于振身躯顿时挺起,如山拔地而起。
程藏之嗤笑一声,“一个十银。爱要不要。”
“都督!”于振顿时又蔫下去,旁边的赵玦等人都忍不住啐他一口,让你装模作样!
程藏之不再跟于振插科打诨,径自走向颜岁愿,问:“岁愿,你说转生帝教哪来的这么多人变化阵型?还都是军中的杀阵。”
颜岁愿略作思索,望着流动的夜色,说:“纵观国子监大火至今日转生帝教,这些事桩桩件件关联,虽拿不出具体证据指向何人,但究其症结皆在军队。”
“皆是兵祸。”
程藏之顿时冷抖一下,“你不会觉得这是我带着人兴风作浪吧?”
毕竟颜岁愿自他回京那天起,就觉得他有问题,而他确实也不是什么善辈。只不过,他的计划并不需要博得天下美名。他不需要四处败坏皇室的声名,也不需要向愚民们传达王朝究竟腐朽多深。
他甚至不需要名正言顺。龙尾道的台阶,他要自己一步一步走上去,不必别人推推搡搡,也不要自己装模作样半推半就的‘迫于无奈’而为。
天子出剑,十道退避。这才是他要走的大道。
颜岁愿凝眸,沉息少顷,道:“不是你。”直视程藏之,“你不是布局之人,倒像是破局之人。如果你没有回京,这些事我必然不能全然阻止。这些事连城线,届时,朝堂天下皆会大乱。”
“群雄逐鹿的局面就会顺理成章。谁先掌控宫廷,谁便先一步入主天下。”
夜风里的诸将听闻此言,个个筋骨一麻,像是挨了一闷棍。都是军中同袍,纵然不是什么通读兵书的出身,但却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如今形势。
‘都督这个姘头说的很对!’这几乎是于振等人心照不宣的想法。
“所以,这也是你的下属们愿意你回朝的理由。”颜岁愿目光清扫程藏之这些属下,他们中或有高大威猛,或有矮实敦厚。
明知此时危机四伏,程藏之却还是散漫的跟他闲谈:“那你觉得这是谁在后操纵一切?”
“你不要试图从我这里骗取什么内情。”颜岁愿没有松懈,反倒更加警惕他,“仍是那句话,这把柄就算你把颜氏十八代祖坟掘尽,也无从得知。”
因为,唯一知道秘密的他,绝对不会在程藏之面前道出真相。
六花阵本是在八卦图的基础改良出的阵法,本是中军为核心,六路军外围的阵法。但眼下程藏之等人分明在阵中心,占据‘中军’的位置,那对方的中军在何处?
颜岁愿按长无烟剑,眉间情绪淹没在暗夜。他站在程藏之身前,道:“安承柄残部不知受何人之命,在成州与武州之间形成狭长战线,将来青京异动,等你突破成武间的防线,宫中已然形成定局。”
“你若在此耗费时间与我谋算,大业难成。”
程藏之望着颜岁愿的肩背,肩上一缕鸦发绞在他心头,勒得心头钝痛。他沉着声问:“你曾说,开蒙之时,你学的第一个字是忠。我若事成,你当如何自处?你们颜氏,又当如何行事?”
“若我与颜庭之间,必有一战,你要帮谁?”
眼前的夜水幻化成十年前的血泊,满身血渍的少年跌坐在冷硬的石板,眼前的父亲为保他,生生抗下一刀。霜中沾血的刀刃劈下,将父亲的一条手臂斩下,断臂滚落时溅一地浓黑血水。
‘阿暄,走!’因断肢剧痛,父亲咬牙咬的牙龈冒血,额上豆大汗珠,‘阿暄,这些人不是来平叛的,只是来杀人的!你一定要逃出去,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程藏之惊恐的愣在原地,直至父亲狠狠甩来一巴掌,他恍若梦中惊醒。全身的力气都被那一巴掌打了回来,来不及发觉滴在衣襟上的是泪还是血珠。
“程藏之,我忠于天下太平。”
颜岁愿看着程藏之,分明眼中都是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心里的话。
程藏之回望着他,忽然挥起唐刀,划出一道烈风。他笑道:“我说过,我会给你一个更值得你效忠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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