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善装作低头深思熟虑片刻,忽然抬起头来,故作不经意道:
“我听闻王后娘娘与孟忌之妹私交甚好,若是能由王后娘娘亲自出马,岂不事半功倍?”
谢照衡眼中闪烁片刻,像是在思考此事的可行性。
不过多时,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随即匆匆朝琼善一拱手便朝朱雀宫方向去了。
琼善望着他的背影眼眸渐深,一扬手便将手中火红的战袍重新披在身上。她身边的侍女连忙帮她穿戴齐整,却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
“郡主为何偏偏给他指明了路?若是王后真请的动镇远大将军,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琼善斜睨了她一眼,冷哼道:
“谢照衡根本不通兵法,出云川地势险要,哪里来的伏兵?无稽之谈罢了。可若是他能请的动楚禾去仪安城求援,那到时候降临到她头上的,就不知道是功劳还是私通外臣的罪名了。”
侍女恍然大悟,连连赞叹道:
“郡主果真好计谋。”
琼善抬头看了一眼烟雨中巍峨耸立的翰澜宫,眼中忽得片刻柔软:
“我只是希望王上能有一天明白,我才是这世上最懂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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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宫里,楚禾望着跪在下面的谢照衡,无可奈何地开口道:
“谢大人,朱雀宫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已再三婉拒,你为何偏要闯入?”
谢照衡收起了他从前试探楚禾的那副花言巧语,明明白白地坦言道:
“眼下东尧大军出征在即,王上与麾下诸将一意孤行,臣也实在别无他法,只能来求助于王后娘娘了。”
楚禾脑中忽而一闪,低头仔细盘算了一番日子,恍然道:
“难道桀漠大军已经攻到昆阳了?”
谢照衡有些惊讶于她的消息敏捷,旋即点点头应道:
“的确如此。眼下昆阳危殆,王上与诸将急于快速抵达战场,竟要抄近路走出云川。殊不知出云川地势险要,多山丘暗渠,是极易藏兵之所。可老臣人微言轻,提此异议竟无人附和,只好狼狈而出,来寻王后娘娘了。”
楚禾的心不由地提了起来。依照她前世的记忆,这场战役明明会在半个月之后才会发生,现在为何提前了这么多?
这场战役她的确是知道的。前世她还未嫁入皇宫时,曾听哥哥楚贞说过,东尧王率领的军队在出云川遇到桀漠伏兵,因而受到重创,没能保下昆阳。因此,天子赫元祯甚至降罪东尧,罚了足足两倍的朝贡。
东尧也因此陷入僵局,只能龟缩杞海以南休养生息,直到三年后才复出征讨桀漠。
她忍不住看了谢照衡一眼。
谢照衡在东尧之处一直未被赫绍煊重要,一直到三年后北上攻取桀漠时,他才逐渐成为东尧军中的灵魂人物。她原先以为这是因为谢照衡早期并未展现出过多的才能,可她没想到的是,原来谢照衡竟然早在此时就已经有了异于常人的敏锐度。
想到这儿,楚禾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对谢照衡的印象也大为改观:
“谢大人来寻我,是想要我帮忙劝谏王上么?”
谢照衡摇了摇头道:
“王上年少气盛,此时已被急功近利冲昏了头脑,出云川是势必要去的了。”
楚禾有些疑惑:
“那谢大人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谢照衡朝她拜了三拜,正襟危坐道:
“臣恳请王后娘娘亲自前往仪安,请镇远大将军孟忌率兵巡视出云川。桀漠大军将主要兵力集中在昆阳,不会分出太多兵力埋伏。但见孟忌军旗,他们一定会以为仪安城的守军赶来增援,因此不会妄动。这样一来,我军便可不费一兵一卒,畅通出云川。”
楚禾一滞,一面惊叹于谢照衡的思虑之余,一面正色道:
“谢大人,东尧与仪安向来互不干涉,你如何确信孟忌一定会帮我?”
谢照衡不卑不亢地抬起头来,目光坚定道:
“但凭娘娘与孟小姐的私交,臣敢肯定,孟忌一定会出兵。”
楚禾正在思索时,却见敛秋行色匆匆地从殿外走入,附在楚禾耳畔说了一句:
“娘娘,王上率领大军已自北城门而出。因为军情紧急,来不及告别,于是遣人送了一张字条。”
楚禾接过字条来,展开一看,只见上面撰写着两行端正的小字:
“我走了,别担心,回来时带给你杞海原的第一簇梨花。”
这两行字与赫绍煊平常龙飞凤舞的字迹不同,一笔一划极为清晰,竟像是出自一个初学写字的小儿手下。
只是从那有些僵硬的笔触之中,楚禾似乎能感觉到他小心翼翼的认真。她心中微微一动,如春雪消融一般无声无息。
她小心地将纸条折好,随手塞进荷包之中。她抬起头来平静地朝敛秋吩咐道:
“敛秋,备马。”
敛秋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道:
“娘娘要去何处?奴婢去备车可好?”
楚禾摇了摇头,坚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