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机分配的室友是社会学系的学姐袁渺,今年刚直博。早王静怡报道一天就飞去某边镇,进行田野调查。
只在桌上留下字条,特意叮嘱后来人照顾好她那盆鹅掌钱。
王静怡推开门,就被积蓄好几小时的冷风迎头一击。她找到遥控器,手忙脚乱将温度调高到二十六度。
周晗的电话就打来了。
是真的会心有灵犀吧,她才刚问了句:“我们宝贝静怡最近还好吗?”
听筒那边伴着纸张和电流的摩挲声,随即打响一声喷嚏周晗皱着眉愣了一下。
“你怎么了?”
“没怎么,”王静怡狐疑着应下,察觉到周晗的沉默,只得进一步解释,“空调开久了,有点着凉吧。”
周晗像是没听到一样,仍在拐弯抹角地追问。最后王静怡实在没辙,她爬上床,找出靠枕压在背后:“周晗,你到底想问些什么。”
用的是肯定句,却换来更长远的静默。
王静怡也不催,她瞄着墙角那盆鹅掌钱,心想着今天还没浇水。
终于,周晗深吸了一口气,半咬着唇,大义凛然道:“他要出国了,这事你知道吗?”
“谁?”
“任旭东……”
“不知道。”
王静怡将重心从右腿移到左腿,换了个姿势,问道:“所以呢,怎么这么突然?”
周晗摸不准她的状态,沉寂了好一会儿才说:“据说是为了之前那个女的……”
王静怡点点头,当做反应。全然忘了隔着电话线,周晗看不见。
于是,电话的另一端,周晗再次斟酌着开口:“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跟你提到这事,心想着由我来告诉你也总比旁人好些。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别多心……”
王静怡急忙打断她,语气诚恳:“任旭东把我拉黑了之后,我们有叁年没联系了。”
她不带情绪的解释,听得周晗心里莫名地泛酸。
不禁开始后悔之前冲动的措辞,好像打这通电话专门来戳她痛似的。忍不住又替她心疼,恨恨地想,这姑娘怎么到现在也没个长进,叁年从她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纸一样就翻页了。
竟又是一阵失语。
王静怡象征性地装傻嘿嘿笑了两声,她觉得有必要同周晗解释清楚:“你一直避免在我面前提到任旭东,也有意让过去的人和事同我切断联系,这些我都懂。但是周晗,”她顿了顿,“有些事光是躲避是没有用的。”
周晗揣摩着她这番话。
王静怡这人说话直接,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同她亲近起来,可结交久了,才发现有时候她又迂回曲折得令人扼腕。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再较真倒显得生分了。
周晗及时跳转话头,两人又拉扯些别的。临挂电话,周晗又变身大内管家,念清单似的告诉王静怡,最近网购了些补品,给她也带了一份,千万叮嘱她一定要按时吃完。
“我们静怡宝贝,一定要开开心心啊。”她在最后说。
这晚王静怡睡得早,还没到九点,就被头晕唤醒。躯干酸软,整个人浑浑噩噩地辗转反侧,闭着眼睛全无睡意。
她挣扎着下床吃药。
就着冷水吞下药片,喉咙里一阵细细密密的痒。
王静怡没有立刻回到床上,她的宿舍在一楼,毗邻车库。这会儿刚下晚自习,杂谈声、落锁声、蚊虫怪叫声,声声入耳,搅和得她头晕脑胀。
整晚的睡眠被切割,心绪始终不稳,支离破碎的浅眠撑到天明。
在这迷糊的夜晚,她又一次梦见了蒋胜。
梦里的蒋胜不远不近地站着,照灯打上他的侧脸,像透过玻璃窗上浮游的白气看人。他定立在那一处,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而后朝向她的方向伸出手。
“跟我来。”
像是有人在她耳边低语,清晰又遥远。
那是什么种感觉呢,大概像落笔签字时最后一口长吁的气,带点做好准备的冷静,又分外虔诚的坚定。
王静怡放不下这感觉。
都说人对于梦的记忆是有选择的,这点王静怡确有体会。直到她醒来很久,裹着被子坐到全身冒汗,却还是回忆不起当时的原创脚本。
算了,忘记吧。她定定神对自己说。
这晚睡不着的,可不止王静怡一人。
时近半夜,城市临郊西南一角的摄影棚此时仍是灯火通明,煌亮如昼。叶敬谦逐一拜别周围的工作人员。收工时脚步虚浮,自然没注意到静音的屏幕明暗闪烁。
叁条未接来电转瞬即被淹没在设置免打扰的智能模式下。
无休止的“嘟”声蜕变成起伏的海潮,涨涨退退,纠缠不止,整个儿余音缭绕。蒋胜看了眼时间,随后钦灭屏幕,挂断电话。
那是一切的开始,所有人的命运都还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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