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休书已经将近几个时辰了，封北影几乎将每个字都看了上百遍。凤阑衣以往的墨宝都被凌乱地散落在桌上和地上。封北影对照着凤阑衣的字迹，一字一句地核对着休书上的笔迹。一笔一划，哪怕是连凤阑衣都不曾注意过的细微的书写习惯，封北影都不肯放过，仔仔细细地反复查看。直到根本找不出任何破绽，封北影愤怒地一挥衣袖，将所有的纸张撒落在地，再也撑不住了。

满屋子的纸张，封北影无力地瘫坐在塌旁，枕着塌沿，冰冷感席卷而来。曾经感受过的孤独再次包裹着她，只是这次，她的身边没有凤阑衣陪着。就连空气也变得过于冰冷起来。

也许是太累了，封北影的眼前渐渐浮现出从前和凤阑衣在一起的画面。还记得那天午后，他们二人就坐在府中凉亭内的软榻上，品着清茶，畅聊曾遇到过的趣事。那时，凤阑衣不是人前成熟稳重，竭力维持风雅的陌上公子，封北影也卸下内心的负担，露出真实的可爱本性，相谈甚欢。那是封北影第一次和他敞开心扉，也只有和他。

画面突然转到书房里凤阑衣安静写字的场景。那是凤阑衣最累的时候，不少公文需要他批阅，已经连续几夜没有合眼了。封北影就陪在他身边，替他换燃尽的蜡烛，帮他沏醒神的茶。好像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做什么都可以。

记忆里，封北影忘不了那次他为她梳发。梳妆镜前，封北影墨发倾泻，脸颊绯红。凤阑衣站在她身后生疏地替她梳理，又害怕弄疼她，只好笨拙地反复研究如何下手。看着镜子里他呆萌的表情，封北影不由地笑出了声。凤阑衣蹲下身，紧紧握住她的手，许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诺言。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封北影的心就被他占据了。

和他在一起的画面实在是少之又少，有些幸福还没来得及享受，就被众多的不得已冲垮了。如果再来一次，她绝不会让它流逝。

封北影静静地注视着前方，索性将身子蜷起来。眼角的泪已经流干了，只有红肿的双眼依旧不肯承认这一切。她的理智告诉她事实就是如此，可情感不允许她相信这些。无数思绪在她的脑子里打架，她紧紧地皱着眉头，深深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乔宁来到了这里。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屋的纸张和靠在塌旁熟睡中的封北影。乔宁被眼前的样子惊呆了，她从未见过封北影如此狼狈的模样。在她的认知里，封北影像是女战士一样的存在，强悍，不甘示弱，在她的世界里没有“屈服”这两个字。而如今，在她面前的这个封北影失魂落魄，惹人垂怜。

乔宁立马走过去将她扶起来。刚碰到她的时候，她似乎没有了以前的警觉，变得脆弱了。

“北影，你怎么了？”乔宁不安地叫着她。

封北影缓缓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乔宁更加诧异了。封北影只是看着乔宁，强忍着痛苦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宁儿，阑衣不要我了！”

乔宁看她这么难受，心像是被人揪了一下，“怎么会？究竟发生了什么？”

封北影合上双眼，无力地指了指那边地上。顺着她的手，乔宁走过去看到了那封休书。她仔细看了几遍休书的内容，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便拿着休书走到封北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