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午后, 阳光大把大把地洒在静谧的花园,时光静默而又慵懒,随着刺槐树投下的斑驳树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少年躲在刺槐的阴影里,缩着小小的身体,将脸埋在臂弯里,抖着肩膀悄悄啜泣。
“讷, 你为什么在哭?”
头顶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他一愣,擦着眼泪抬起头, 看到少年的那一瞬间,阳光不经意地晃了他的眼睛,他霎时怔住了,呆呆地以为自己看到了这个世上最美丽的风景——灿烂的阳光下, 黑发的少年笑靥深深,眉眼如画, 他正弯着腰看着自己,一双眼睛灿若星辰,漆黑的瞳孔里仿佛摇曳着着整个宇宙的光影。
“你没事吧……啊!你受伤了?!”看到他嘴角被人揍出来的淤青,少年微微惊讶, 然后在他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将一块印着卡通人物的创口贴贴在了他嘴角的伤口上,看着他笑眯眯说道,“……omega啊, 是应该被温柔地保护着的存在,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可爱的omega呢……好了,伤口还疼吗?”
嘴角还残留着少年指尖柔软的触感,他呆呆地摸了摸嘴边的创口贴,看着少年眉眼弯弯的样子,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就听到花园那边有人远远招呼道,“小荻,该走了!”
“来了!”少年应了一声,然后转身朝花园外面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冲他挥手喊道,“我叫肖荻,下次见面一定要笑着告诉我你的名字哦……”
肖荻……
他望着少年阳光下的背影,默默地将他的名字刻在了心上。而少年,就这样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像是一只白鸟,扇着纯白的羽翅,惊鸿一般掠过他的天空,从此他的天空,便掀起了名为爱慕的漩涡,每一次风起都带着甜蜜的阻力,不需太多言语,便已悄悄围困了他的心。
再次见面,他与他都已不是少年。
他,是名震天下铁血威猛的帝国上将,而他,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得知自己即将与他联姻的时候,他简直高兴得像个孩子,简直想要直接冲到他的面前,问他是否还记得十年前那个在刺槐树下默默哭泣的那个少年,是否还记得他曾在他受伤的嘴角贴过一块创口贴,还说所有的omega都应该被温柔相待。他想要问问他,是否还记得,他曾说过下次见面,一定要笑着,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现在,经过十年的爱慕,十年的等待,他终于嫁给他了,终于可以站在他面前,笑着告诉他,我叫向天歌,我是你的妻子。
新婚的夜,他坐在床边紧张地绞着手指,等待,甜蜜中带着些许惶然,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自己是真的嫁给了他,嫁给了自己心心念念爱慕了十年的男人,真的做了他的妻子。神啊,如果这是一个梦,那就叫他永远不要醒,就这样永远活在梦里,这样就好。
那一夜,他坐在婚房里一直忐忑不安地等到后半夜,他才醉醺醺地扶着墙进来,见他醉得东倒西歪,他连忙迎上去,然而,还没来得及扶住他的身体,就被他粗暴地避开了双手——就像是避开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避开了他的双手。
“将军……”他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愣愣地对上男人冰冷厌恶的眼神,可那双黑色眼睛里再也找不到年少时候的温柔。
“哼,omega。”男人看着他冷哼一声,然后粗暴地推开他,自顾自地在壁橱里取出一条毯子,离开的之前严肃地警告他,“我去书房睡,以后你不准靠近书房。”
卧室的门开了又关,他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卧室里,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他其实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他讲,有好多好多爱慕想要说给他听,想要告诉他,自己这十年来一直都喜欢着他,一直一直都站在他所看不见的角落里,凝望着他光芒万丈的背影,默默诉说传达不到的爱意。想要像当初他们约定的那样,在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微笑着,把自己的名字说给他听。
可是什么都没有,他就那样冷淡地离开了,就连一个眼神也吝于施舍,仿佛多看他一眼,都十分多余。
十年前他们初见,他温柔地对他说,所有的omega都该被保护,都该被温柔地对待。可是十年后他成了他的妻,他的态度冷淡而生硬,看着他冷笑,哼,omega。
第二天,一夜未眠的他起了个大早,顶着红红的眼睛在厨房忙忙碌碌,早餐做好的时候,书房的门依旧紧紧闭着,他似乎还没有醒。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犹豫了一下,端着热腾腾的牛奶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房里却依旧安安静静没有声响。
“……将军,您该起床了……将军?…将军?……将军,我……进来了。”
书房的门并没有反锁,很容易就从外面打开了,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看到他靠在办公椅上睡得正沉,他就悄悄走过去,站在那里痴痴地凝望着他毫不设防的宁静睡颜。睡着的他似乎就没有那么冷淡,就连眉宇间常年笼罩的杀伐之气也消失不见,精致的眉目间甚至还带着些许年少时期的稚嫩,金色的朝阳下,他就那样静静闭着眼,鸦羽一般的睫毛在他侧脸上投下一片深刻的阴影,映得他整个人都似乎柔和起来。
明明是这样精致美丽的人……他怔怔地看着他军装下面露出来的半截纤细手腕,实在难以想象他就是用这样纤细的双手在战场上与人厮杀,就是用这样纤细的双手,保护着帝国,保护着……自己……
将军……我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