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骨弱成这样,不知宋昱是给她吃什么才养这么大的。
渐渐退了热,人也从昏睡中变做半睡不醒的状态,哼哼唧唧的不让人省心。
“沈良州。”
青颂呜咽几声,准确的喊出清晰字眼,立即有人把她抱起,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在这里呢。”
她趴在他的颈窝,努力的睁开眼,像是难受极了,呜咽的哭出声,“你为什么要骗我?”
“没有骗你。”沈良州圈住她的手臂紧了紧,轻吻她的鬓角,“愧对你是真的,可是爱你也是真的。”
“骗子,你是个骗子。”
沈良州温声哄了很久,她都哼哼唧唧的掉眼泪,他叹气,“你想怎么样呢,都依你,只要你不哭。”
青颂说:“我想见宋知。”
“他不会带你走,你死心吧。”
她又重复一遍,“我想见宋知。”
“你受了风寒,若是将他传染了,可如何是好?”
“我想见宋知。”
“……”
沈良州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见,见,只要你好了,我绝对不会阻拦你见他。”
青颂放下心来,松开紧攥他衣角的手,沉沉的睡过去。
沈良州轻啄过她的手,小心翼翼放回被子里,确认人睡着,起身朝外走。
门外张有福正侯着,“皇上,南疆新帝托人带了信,说要与您见上一面。”
沈良州脚步一顿,“那正好,省的去找他了。”
两个人谈了很久,没有人知道内容,青颂从病中状态彻底清醒过来后,正巧便是宋知要离开玄京回去的那天。
宋知站在院落内,看着微风吹散桃花,飘飘坠在地上,花香四溢,心旷神怡。
南疆地处偏僻,地势险峻,娇嫩的花朵适应不来。
偏门悄然进来一女子,跪地磕头,“君主。”
宋知眼神发散,像是在看坠地的桃花,又好似什么都没看,许久之后,他开口,“孤心有挂念,怎么也放不下,无法走的安心。”
“阿抚,你留下吧。”
阿抚怔了下,茫然的抬头看他,欲言又止后,她呢喃着,“君主信得过阿抚?”
宋知点了头,“是。”
从他嘴里听一个信字,谈何容易?
阿抚慢慢出了口气,隐约有些心酸,郑重的磕头,“阿抚万死不辞,日后不能在身边伺候,请君主务必保重自己的身子!”
“你放心,你的朋友,孤会替你照料,若是日后……”
宋知叹了口气,“日后有机会,回来看看吧。”
阿抚眼眶发酸,低低应了声。
脚步声由远至近,带着些急促,阿抚连忙正了脸色,悄无声息退下了。
宋知目送她离开,转头看见气喘吁吁而来的青颂,莞尔一笑,“身子还没好,这么着急做什么?”
青颂平复了呼吸,小心翼翼望他,“你要走了吗?”
“是。”
听他如此简洁明了的答复,青颂便不知再说些什么了,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宋知到她面前,慢慢伸出手落在她的发顶,轻揉了揉,温声道:“我来只是想看你过得好不好,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你拥有很多,当我也是其中一个就好。”
青颂鼻子一酸,泪眼婆娑。
宋知叹了口气,心窝发软,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抚她的后背,“不会不要你的,你的名字是我取的,尽管我从没有做到一个兄长的义务,可你与我,应是这世间最亲密无间的人。”
青颂眼泪流的更凶,磕磕巴巴,“沈良州说,说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跟别人解释,所以才不带我走的。”
“我本来是怀疑的,可是看见你的时候便信了。”
他的声音闷闷从胸膛里传出,“解释起来确实麻烦,可我不认为这有难度,至于最后一点。”
宋知低头,额头紧贴住她的,指腹摩挲她眼泪,轻轻笑道:“如果我说,我要带你走,你愿意放弃你的师父,师兄,还有沈良州,跟我走吗?”
她怔了下,摇摇头。
宋知便笑,“你看吧,不是我不要你,明明是带不走你。”
“可我放心不下你,起码要有个人替我看着你,我留了人在你身边照顾。”
宋知的眼神落在偏门,随即离开,“她叫阿抚,很厉害的。”
青颂随着他的眼神去看,只看见偏门漏出的一摆衣角,“她不会想念家人吗?”
“她的家人是我。”宋知摸了摸她的头,“也是你。”
“我已经逗留在这太久了,你的婚期也被拖了再拖,沈良州看起来并不想因为我而出什么没必要的麻烦。”
“不过没关系。”
宋知轻出了口气,“你好就好。”
沈良州的确是担心因为宋知的逗留而出现的麻烦。
宋知离开第三日,青颂收到宋知托阿抚送来的画,画里有她,有宋知,有个眉目平和的女人,还有个神情严肃的男人。
她看了许久,才恍然明白这是什么,抖着手去摸画中女人的脸,已经模糊的记忆层层重叠,最终变成这个女人。
她看了一夜,哭了一夜。
大婚当日,正午的阳光热烈耀眼,十里红妆,红毯从国师府一路铺张到宫,路旁的树木也被系上红丝带,御卫军站在两侧,井然有序,围观的人群聚成两排,人头攒动。
这是一场声势浩荡的婚礼,刺耳的鞭炮声络绎不绝,新娘子从国师府出发,所到之处皆为浩荡。
云听跟在随行队伍里,一路又哭又笑,沐寒忍了又忍,忍不住了,“又不是你成亲,这么激动做什么?”
“你少来了,昨天明明你比我激动。”
云听抽噎着,瞟了眼被红毯映衬着脸色微红的少年,哼哼唧唧,“我娘说,我也可以出嫁了。”
她微红了脸,鼓足勇气,“你什么时候……”
沐寒不动声色,脚步生风,嗖嗖走开了。
云听剁了下脚,小跑去撵。
云澄站在宫门,看着凤冠霞帔,身着百鸟朝凤云纹婚服的女子步步生莲,缓缓迈近,与他擦肩而过,轻出了口气。
抬头看着耀眼的烈阳,被刺的眼眶发酸,他连忙收回视线,绷紧了脸。
沈良州身着暗红龙纹喜袍,鎏金发冠在阳光下发出光芒,他望着缓缓朝他走近的小姑娘,眼里有夺目摧残的光,再看不进他人,眼里只有这么一个。
小姑娘肚子咕噜一声,被他敏锐的捕捉到,笑着伸了手,“饿了吗?”
青颂脸一热,手搭上他的手,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再忍一下,马上就好。”
繁杂过后,金册封后,礼成,百官朝拜,声势浩大,气势磅礴。
“恭祝皇上皇后千秋万代,龙凤呈祥,俯仰天地。”
普天同庆,城内火热,城外风吹过,吹散满地花瓣,多少有些寂寥。
寂黑中停着一辆马车,马儿正埋头吃草,不远处坐着两个男人,席地而坐,手里拎着小巧的白玉酒瓶。
宋知揭开脸上的面具,对着那张平淡无奇的脸看了又看,“这是谁的脸?”
“不清楚,随便画的。”
宋昱也看那张脸,“看着太过平淡,有些刻意,不知道会不会引起怀疑。”
“你当他是什么。”
宋知笑了笑,“把你从宴上拽下来,真是麻烦了。”
“我本不喜闹,也没觉得麻烦。”
宋昱看了看城内的祥和,“况且,如今两国交好,也算是为国出力了。”
宋知不语,抿了口酒,仰头望着夜空,许久之后开口,“南疆的夜空比这里明朗。”
“我知道。”
宋昱也跟着抬头看,“很久之前我去过,也看到过。”
“那时候我还想,要留在南疆,也算给后来的自己找个栖身之处。”
“现在呢?”
“有了想做的事情。”
宋昱掌心抚上胸口,感受到跳动,不由笑了笑,“如今就算是死了,也算是活过的。”
宋知移开目光,慢慢道:“南疆有一种蛊,很神奇。”
宋昱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听他继续说:“能忘记最难忘的人,称为忘情,相对的代价便是,到死都不会再记起那些往事。”
“听起来像是编的。”
宋昱盯着他,嗓音清冷,“君主从前说过,太过碰巧的东西,一定是有所图谋。”
“跟你想的差不多。”
宋知面色如常,“不过确实有这种东西,我可以做个顺水人情,用在哪里是你的事情,我不会过问。”
“我不需要。”
宋昱淡淡的答。
两人陷入久久的沉默,微风吹过,原本有些朦胧的醉意也清醒过来,他缓缓闭眼,忽然认定了一个一直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他是想自由的,也是心有挂念的。
原本已经脱离了所有,本该过他与世无争的生活,可他心中困住了一团雾,驱不开,赶不散。
从困惑到笃定,他只是略微一思考,便已经做出了选择,迈过一步,便不能回头了。
没有理由。
非要说的话,那便是心中的这块郁结,终究让他牵挂。
宋昱不同其他人纠结,他是真放心不下,所以便回来,若是有苦难,有伤害,有不顺,有疲惫,他都能亲眼看着。
远在天边的挂念,有什么用呢?
他要亲眼看见,亲耳听见,才能放心得下。
夜空中炸开一团焰火,绚丽多彩,接着是漫天烟花接二连三,令人目不暇接。
他仰面望了许久,才收回视线,落在自己的掌心,缓缓叹息。
“新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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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了,第一本完全本,肯定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怎么说呢,我再接再厉,争取一本好过一本,不知道有没有小可爱从头看到这,如果有,鞠躬感谢!
一路成长,感谢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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