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颂不服气的顶他:“师父也会帮我的。”
沐寒冷笑一声:“连师父的也是我补的。”
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沐寒大概想不到,除了他以外,还真有替青颂缝补衣物,乃至做新衣裳的人。
院墙外的吵嚷声断断续续,她扭头问六月:“外面怎么了?”
六月的手顿了顿,抬头望她:“姑娘,今日便是年三十了。”
屋内又陷入一片寂静,偶尔的几声欢笑声传过来,青颂托腮,叹着气猜想,院墙外的人们一定是在挂灯笼,贴对联,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
青颂记得以前,她和沐寒也在新年前夕吵吵闹闹的做这些,他嫌青颂对联贴的歪,青颂嫌他灯笼挂的丑,争来争去,还得宋昱出面,贴正对联,再挂好灯笼。
也不知道她不在的这些年,他们的新年是如何度过的,是不是也像她在时候一样,赶在最后一个集市上买好菜肉,鞭炮,瓜子花生和糖炒栗子。
没有人帮沐寒烧火洗菜,也没有人在年三十扮鬼脸逗他们笑,没有她,他们会孤单吗?
他们过的好不好青颂不知道,可她却实实在在的不好。
她的性子本喜闹,可这些年陪在身边的只有六月,她很辛苦,不能陪青颂疯闹,青颂不去打扰她,更多的时候,她们只是一起坐着,她缝她的衣裳,她想她的心事。
以往过年前后,青颂便跟着沐寒出去放鞭炮,冻得脸蛋通红,笑的声音嘶哑。
可能是后来长大了,所以青颂坐在这窗前,听外面的鞭炮四起,却再也没了当初跃跃欲试的激动。
青颂又知道,其实没了她,他们也不会怎样,沐寒薄情,宋昱喜静,他们只会觉得少了个麻烦,否则这几年来,他们怎会都不来看她一眼。
下午的时候,云澄过来一趟,送了些年货过来,鱼肉瓜果蔬菜样样都有,六月忙活着泡茶,青颂则站在这些年货前,问他:“你什么时候才会放我出去?”
云澄不语。
她又问:“新年也不能让我出去吗?”
“不能。”
青颂哦了声,坐回椅子,抠弄着桌上的瓜子,递给云澄。
云澄接过,几下剥好了瓜子仁,又递了回去,青颂眯起眼睛尝了尝:“五香味的。”
云澄嗯了声:“你特意嘱咐我的。”
从安顿好青颂之后,云澄便隔三差五的送些菜肉瓜果,衣物,布料,冬日的碳火虽不是很好,但也从未断过。
带青颂来时他曾告诉她,他不会害她,现在看来他说的一点没错,不仅不害,对她也是极好的。
他对青颂只有一个要求,无论如何,都不准她出去。
青颂在这宫里待了几年,她自己都不记得了,从来的那天起她便住在这拂晓宫,直到今天也未曾踏出这宫门一步。
以前和沐寒去街上,听见说书先生形容的皇宫,如何的宏伟壮观,碧瓦朱甍,富丽堂皇,每个寝宫里的八宝琉璃盏都价值连城,那先生形容的太美好了,令人不由心生向往。
六月告诉她,皇宫就像是金碧辉煌的牢笼,进的来,出不去,很多人都追求这纸醉金迷的奢华生活,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青颂没感受到金碧辉煌,却实实在在的感受着□□到难以呼吸。
六月泡茶回来时,云澄已经走了,六月见怪不怪,将青颂的暖手炉加了块碳火,叮嘱她别受凉,转身去了厨房。
青颂喝了口热茶,忍不住叹气。
六月泡茶如此香醇,云澄却来去匆匆,从未喝上一口,真是可惜。
天蒙蒙黑的时候,六月已经做好了一大桌的饭菜,香气四溢,她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个鸡翅,满意的咧嘴笑。
六月站在一边,也跟着笑:“姑娘可别呛着了。”
青颂拍了拍桌子,想要六月也坐下来吃,六月直摇头,坚决不肯,嘴里直说着不合规矩,青颂佯装生气,放了筷子也不肯吃,她才妥协的坐下。
一声鞭炮炸入耳,青颂放下筷子推开窗,窗外黑漆漆一片,院墙之外烛火通明,鞭炮声,嬉闹声,欢笑声,映衬着屋内的寂静。
“六月,外面可真热闹。”
静默之后,六月哽咽出声:“姑娘,是六月无能,不能让姑娘热热闹闹的过年。”
青颂摇摇头,闭眼感受院墙外热闹气氛,仿佛自己也置身在其中,有宋昱,有沐寒,有大家。
“六月,咱们在这多久了”
“姑娘,已经四年了。”
一滴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落,青颂吸了吸鼻子,喃喃自语:“已经四年了啊。”
到了来年四月,她已进宫整四年了。
青颂擦拭眼角的泪,在一片鞭炮声中,扭头冲六月笑。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