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她那同情太过溢于言表,惹的曾丛不明所以,不时垂着眸子看上她一眼,眼神不明,情绪不清,让谈风有些琢磨不透,不过酒席间不知她是个病秧子的人来向她敬酒,统统都被曾丛挡了下来,一场宴席,一个人喝了两个人的量,回去的时候,谈风觉得坐在马车里的曾丛,脸上带了些微醺的姿态,使得他倚着车壁的模样,美的妖冶肆意,又带着几分寂寞凄凉。
车厢狭小的空间里,谈风简直受不得他这般的神韵气场,便张张口,唤了声,“大人。”
谈风向来话少,曾丛听到唤他,将眼眸落在了谈风身上。
本只是想缓解一下气氛,被他这一看,谈风更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一紧张,便胡乱开口道:“大,大人,既然对方已经成亲,有了孩子,该放下的也便要放下了,存在心里,难免活的不痛快。”
曾丛听着,似是忆起了许多往事,神色有些恍惚,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成亲几个月,虽然接触并不算多,谈风却没有见过曾丛这般模样,以为自己一语中地说穿了他的伤心事,便干脆挑明了,安慰道:“我瞧着皇帝陛下满眼里都是皇后娘娘了,大人您又何必独自一人放不下呢,您都陪伴辅佐他十年了,付出的够多了。”
“……”
谈风这句话,一下子让方才神思有些飘忽的曾丛拉回了眼下,忽的坐起了身子,一双飞扬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的谈风直往厚厚的衣领里缩了缩脖子,以为自己戳穿了旁人不愿捅破的窗户纸,惹怒了他,毕竟这种事情,谁愿意承认呢。
似乎感受到了谈风的怯意,曾丛觉得可笑,又将身体缓缓的靠在了车壁上,沉声道:“莫要胡思乱想,我不喜欢男人。”
谈风见曾丛没有责备她,长舒了一口气,也并不是怕他,只是觉得两个人的关系这样相处挺好,她便不愿无端招惹他,心头却又想,看吧,果真不愿承认。
曾丛身材高挑,垂眸扫了谈风一瞬,似乎已经看穿了她的心事,便十分耐心的又道了一句,“真话。”
谈风坐正身子,觉得以她对曾丛的了解,这种人一般要么埋在心里不说,既说出口了,便不会骗她,看来,她果真是误会他了。
不过,既然没有那断袖的癖好,谈风看向曾丛,难免脸色一红,估计可能大概,是自身有不可告人的隐疾吧。
不经意的,眼睛对视一瞬,曾丛瞧见谈风望着他时,眼神稍稍有些下移,苍白的脸上,竟透出一丝红晕来,令曾丛不由得伸手轻拂了下额头,不必猜度,也知她在想些什么。若是寻常姑娘,与他对视一眼脸红或许正常,但是曾丛知晓,自己娶的这位郡主,向来面色淡然如水,仿佛生死已经看透,必不会因为外在色相看红了脸,除非,那脑袋里想了什么果真羞人的事情,而那脸红中又带上了一抹同情,曾丛自觉善度人心,到了谈风这里,竟也是一次次想要败了。
打破宁静,曾丛开口,提了件谈风感兴趣的事情,“听闻魏国你那同父异母的弟弟,被人查出参与了庄王谋反,以谋逆定了罪,全家问斩了。”
曾丛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陈述的都是事实,谈风听了,觉得心头疲累,轻轻蹙了蹙眉头,似是有些惋惜的道:“弟弟从小任性了些,容易犯错误。”
曾丛淡淡道:“如今谈家,只剩下一个你了,你说这是天意,还是人心所为?”
谈风看了曾丛一眼,见他眼神锐利,便垂下眼眸道:“善恶有报,就是天意。”
“郡主。”曾丛贴近,低头看着谈风,轻声道:“你下了极妙的一盘棋。”
谈风掩在袖下的手掌掐紧,本以为自己筹谋的并无太大破绽,却不曾想,遇到的阻碍不在魏国,竟是她算计之外的,这狡如狐兔的丞相夫君。
一阵秋风吹进车窗里,打到谈风身上,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然后看着已经洞悉一切的曾丛,忽然噗嗤一声笑了,问道:“你什么都知道,那知不知道,什么叫秋风了断,落昙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