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时,谈风还不忘将自己手边的黑箱子抱了上,虽然有些吃力,但是那对她来说,到底是非常重要的。
狐狸坡的劫匪,或许本意也不是杀人性命,不过是想要劫一把财而已,可待打开了一个个陪嫁的箱子,那劫匪神情一怔,便有些恼了,大刀一挥,就朝着逃跑的人追去了。
谈风一身鲜红的绫罗嫁衣,显然是最显眼的那个,所以如抹红的靶子一般,成了众劫匪追逐的目标。
本就病弱的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拖累得阿卓也跑不快速,眼看着身后的劫匪越追越近了,到了一个坡前,谈风狠狠拼了一把力气,将拉着她的阿卓,一把推下了山坡。
阿卓对谈风没有防备,被这猛然一推,嚎叫一声跌了下去,滚落的过程,还不忘喊了几声郡主。
谈风瞧着,这山坡不陡,由她挡几刀,阿卓滚下去再爬起来,逃跑也是够了。
体力实在是到 了极限,谈风扶着一棵树停下脚步,方才的奔跑颠簸的她气血大乱,觉得腥气到了口中,又默默的咽了下去。
几个劫匪追到跟前了,朝着谈风冷笑道:“跑啊!你倒是跑啊!拿几个破箱子糊弄老子,找死!”
谈风觉得脚跟有些站不稳了,扶着树缓缓的坐在地上,想着劫匪们说的糊弄,是说那几个陪嫁的箱子里,塞的满满的都是黄纸折的元宝。
她这次出嫁,她的后娘十分热情,大方的陪嫁了她好几个箱子,确实,也就是好几个箱子,那箱子拉出去给外人看个表面也就够了,里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至于皇帝给的赏赐,都被她那后娘扣在了府上,说什么府中还有弟弟妹妹,做姐姐的应该照应着些。
谈风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也没有精力去与人争夺家产,干脆满箱子里,都放上了死后要用的东西,甚至纸糊的衣衫,从冬棉到夏单,都是由城里剪纸最手巧的婆婆剪的,想着死后靠自己,她也能吃饱穿暖。
几个劫匪费了功夫,什么都没有劫到,自是火气上了心头,一扭头瞧见谈风护着个箱子,以为里面必定是极其值钱的宝贝,便凶神恶煞的,拿刀指着谈风道:“那里面是什么?把那箱子交出来!”
谈风摇摇头,将箱子护紧,“这个你们用不着的。”
那劫匪不信,本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物,又怕在这官道旁耽搁的久了,生出什么事端来,便举干脆举起刀,朝着谈风的头上劈去。
谈风饶是已经不怕死了,也不愿意被人分了尸,下意识的举起怀里的东西,朝着头顶一挡。
霎时间,箱子被劈开两半,谈风也被这极大的力道,震的吐出一口血来,若不是身后的老树挡着,必然已经躺在了地上。此时,谈风只觉得眼前黑了一瞬,又见那箱子里原本装的,叠的整整齐齐的纸钱,被风一吹,纷纷扬扬的落在地上,落在她的身上,有的又被风带起,飞向了天空,或者挂上了树梢。
谈风瘫坐在那里,仰头望着,心头虚弱的暗骂那劫匪一声暴殄天物,这纸钱可是费了她不少心血的,纸上缀着细细的金箔,又被檀香熏过几遍,金贵的很,如今却如一团废纸一样,被随意乱扔,实在是让谈风有些心疼。
看到漫天的纸钱,那劫匪也有些意外甚至觉得诡异无比,再看靠树而坐的女人,鲜红的嫁衣衬着那张已经丝毫没了生人血色的脸,在这夜幕逐渐席卷下的林子里,显得格外惊悚。
再望向那女人的眼神,没有丝毫遇见劫匪该有的慌张,而是黝黑的,空洞到如同死人的静谧。
涂了胭脂的唇轻启,似乎念了一串上坟才说的吉祥话语,紧接着那女人竟从怀中掏出一支火折子,从容不迫的轻轻打开,然后将自己身前的那堆纸钱,小心翼翼的点燃,眼神望白花花的纸钱,竟生出了几分贪婪之意。
这诡异的一幕,将劫匪们吓的瑟瑟发抖,尤其是那方才举刀砍人的,已经吓的有些尿了裤子,回过神来,打算撒腿就跑的时候,却被脚下的枯枝绊住了裤腿,还以为是女鬼锁住了脚踝,恐惧极了,慌乱的握住大刀,大叫一声,朝着身后的“女鬼”劈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