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苏钰点点头,眼泪扑簌簌落下,牙关将要被自己咬出血来,拼了心底最后一丝力气,应下一声,“好。”
回了青云岭,那他便还是当初的那个小折,苏钰相信,书生是个心软的人,他也是在乎唐折的,若唐折好生同他说一说,书生必然会原谅他的,毕竟就如婵媃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诸多事情,人死了,也便罢了。
见苏钰眼角的泪水带着一丝鲜血的红,婵媃忧心的问道:“你的眼睛?”
苏钰从自己擦拭眼泪的指间,也闻到了一丝隐隐的血腥气,她是一副什么模样,心里也能想象个七七八八,于是轻轻摇摇头,道:“或是急火上脑,惹了眼睛,过些日子就好。”
婵媃有些怀疑,但又觉得苏钰不会骗她,追问道:“一个月能好么?”
对于这个问题,苏钰低头沉默了,一个月能好么?她也不知道,或许能,也或许一年,两年,或者这一瞎,一辈子也是有可能了。
心中难免有挫败感,但苏钰细细掂量,觉得也不过就是一双眼睛而已,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太多重要的,超过眼睛甚至超过生命的东西,她又何必为了自己一双眼睛,而去悲哀难过,比起书生衣衣,比起唐折所经历过的事情,她的一双眼睛,又算的了什么!她如今内力好,轻功好,耳朵灵敏感应锐利,若是在青云岭,她还可以拿起扫把,为书生他们扫一扫墓地,也学着先生的样子,讲一讲近日来寨子里的趣事,若到了墓碑排资论辈的时候,她必然让人在墓碑上先刻上老大的记号,余下的论到老几,便是他们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苏钰苦笑一声,摸索着拉起婵媃的手,觉得之前胖嘟嘟的手掌,如今已经骨节分明变的修长,若不是声音不曾改变太多,苏钰这般的睁眼瞎,也认不出婵媃来。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婵媃似是有些惆怅,叹息一声道:“回天玄派吧,下山走这一遭,这许多年,才发现那里才是我的家。”
苏钰微然,侧耳听着,外面似乎有脚步声近了,便朝着婵媃问道:“婵媃,你恨我吗?”
婵媃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恨谈不上,毕竟你是小折哥最爱的亲人,可若说不恨,也确实有些牵强,毕竟我爱的人自刎在了你面前。不过钰姐姐,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小折哥这辈子身上背负了太沉重的东西,其实恨与不恨,悔与不悔,只是我们的想法,生或者死,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只是今后,山高水长,或许我们再见的机会也便少了,你,且安好吧。”
说罢,婵媃回头,见萧逸已经站在了门口,便起身将苏钰轻轻抱了抱,转身离开了。
夜色深浓,萧逸身上带了几分寒气,走近了,见苏钰眼角隐有血痕,便将手中从外面带回来的糖葫芦塞到苏钰手中,然后心疼至极的用手将那血痕擦去了,揉着她的头发轻声道:“钰儿,都过去了。”
苏钰闭上眼睛,靠在萧逸的胸膛,听着他砰砰有力的心跳,失神的道:“你这辈子都不要离开我。”
萧逸扬唇轻笑,眼眸中溢满柔光,护着怀里的人,柔声道:“必然不会,以后你去哪里, 我就到哪里。”
“若我再也看不见了呢?”
“我就是你的眼睛。”
“若我要回青云岭呢?”
萧逸沉静一瞬,音色沉沉,却无比肯定道:“待最后的事情完结了,我就同你回青云岭。我洗衣做饭,打猎砍柴。”
“我呢?”
苏钰竟十分向往。
“相夫教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