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昭最终还是答应了苏钰的请求,并不是因为苏钰开出了什么诱人的条件,而是因为说起来,苏钰算是梦偿陷入人生黑暗境地之后的,唯一的朋友。
当初苏钰虽然抱着刺杀的目的去的,可到最后,望着日益衰弱的梦偿,竟是在她身边连连照顾了许多天,而那时梦偿有什么心事,还是愿意朝苏钰吐露的。
若是苏钰站在她自己的角度去劝说典昭,必然是无功而返,甚至惹来麻烦,可苏钰站在典昭面前的身份,是梦偿唯一的朋友,为了梦偿,为了苏钰多年以来前去祭奠的情分,典昭也应下了她的请求。
当然,这也不过也是典昭叛变西川的,最后一根稻草。
其实这些年,唐折在西川的功绩倒是有目共睹,他从不做那欺压百姓的勾当,也从没有增加过一粒一毫的徭役赋税,西川百姓都念唐折一声好,可西川的官员,许多都不这么认为。
或许知道生父被害的真相,又或许唐折像众多底层爬上来的,憎恶那些苛待百姓官员的人一样,他爱民,却对身边的官员,总有几分多疑。毕竟,他的亲生父亲贤王,就是死于最亲近的弟弟手中,而他当年也是一步步瓦解了梁鸿身边的人,坐上了西川主的位置。
如今多疑,成了唐折挥之不去,无法改变的习性,而他的这份多疑,所产生的一些结果,也难免让一些原本忠心耿耿的人,渐渐寒了心。
比如,典昭就是那寒了一半儿心肠的人,所以苏钰压下来的这最后一根稻草,非常适时,且恰到好处。
从典昭房中出来时,夜色里的雪已经停了,东方的天空,隐隐透出一丝光亮来。
苏钰看看廊下披着狐裘抱剑而立的萧逸,低头呼吸时,呵出一团雾气,不由得心疼道:“我叫你在客栈等我,守着炉子多好,偏生在这里冻了一夜。”
“哦。”萧逸十分没有诚意的应了一声,随口道:“我不过是想出来看……”
话说到一半儿,萧逸抬头看了看天空,虽然雪停了,却依旧没有要晴天的意思,所以星星两个字,便又咽回了肚里,胡诌道:“我来学习。”
“学习什么?”苏钰眯着眼睛,信他便是有鬼。
萧逸面色冷酷淡然,眼神之中也是一本正经,“听钰儿对那典昭徐徐善诱恩威并施,先让他思想崩溃,再加以威严,最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仅将那典昭的行动思想摸了透彻,且伶牙俐齿,好生厉害。”
苏钰白了萧逸一眼,鼻腔里装作高傲的哼哼了两声,道:“这下你怕了吧。”
萧逸眸中含笑,用披风为苏钰遮住了些晨寒,“确实害怕,想来钰儿就算不曾将我劫回青云岭,为夫单纯,也会被你骗到手的。”
“……”苏钰听到单纯两个字,甚是无语,只嘴角忍不住的,抽动了几次。
回到落脚的客栈,洗漱一番,天还未曾大亮,苏钰毫无睡意,坐在灯下,用手托着腮,细细的琢磨着什么。
萧逸随手将炉子里的火添旺了些,回头看看灯下的人儿,关切的问道:“钰儿下一个目标是谁?”
苏钰回过神来,看着静静燃烧的蜡烛,由于自己用手托着腮帮子,说话有一些咬字不清,“当然是先找好说服的,难的放在后面。”
“谁?”
“张大牛。”
“有什么计划吗?”
苏钰望着灯火,自己也有些无语,用手指把弄着落在肩上的头发,长出了一口气,感叹道:“送出去了一支簪子,自然是再要回一支来。”
萧逸拨着火炭的手一顿,疑惑道:“为什么又是簪子?”
苏钰也耸耸肩膀,表示无奈,“是啊!又是簪子。”
确实,又是簪子!这也是苏钰坐在灯下细想起来,有些无语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