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手抚过雕像的手、臂、肩，又划过雕像的唇、鼻、眼，待最后一笔落下，双眼成型，雕刻完结。少年开怀大笑，抱着雕像看了许久，兴奋难抑，拉了亲朋好友过来，骄傲地展示出自己的作品。

少年却不知道，在他转身的瞬间，雕像幻化成了一个高大的男人，静静地注视着他的背影，久久不曾回神。

生命之初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少年。

生命之初的第一声，听到的是少年。

生命承载的所有意义，便只有少年。

少年说，你是我的。

是，我是你的。

“你在我眼底盛开，灿烂，夺目，难以抗拒。”

男人无法动弹，无法说话，只能静静地站在原地，日复一日地看着少年歪着头与他说话，少年会盘起腿坐在他身边，絮絮叨叨说着家里的琐事，也会撇嘴难过，说你没有生命，我祈求神明让你变人好不好？

好，他说，可是少年听不到。

少年的身影越来越深刻，少年的面容越来越清晰，男人不懂，却发现内心有什么在发芽，一点一点伸展开来，直到蔓延至整个心脏，甜甜涩涩。

他应该没有心脏的，他想。

“你铸我身，予我血，将我的每一寸打造。”

少年不见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时，男人发现自己的心脏有点疼。

他依旧无法动弹，无法说话，没有少年的花园，只剩下一片荒芜，原本的色彩也变为黑白。

少年的朋友来了。他们肆意谈论着少年的技艺，面上却满是鄙夷，看向他的目光里，既是惊艳，又是嫌恶。

他们说，幸好他死了。这个雕像就是我们的。

男人第一次能动了。

“我浴血，我流浪，我披荆斩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