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让她彻底明白林正则是多么的薄情,连多年一直宠爱的常姨娘他都能如此冷心绝情!
她恍然想起离去时常姨娘依旧呆愣的脸庞,怕是常姨娘自己也没想过林正则会如此心狠。
如今林正则仕途正好,自然不会再将府中的权利分给常姨娘了,银库的钥匙拿捏在手,再利用自己与常姨娘抗衡,最大的赢家自然是他。
不得不说,他所有的心机都用在林府上头了。
平叔啊了一声恍然大悟,思虑半刻,开口问:“小姐是怕老爷以后再做出什么来?”
林琅默默点头,“确实如此。”
“小姐还说怕,今晚可才真的吓坏我了,”杏儿从内室走了出来,看来已照拂蕙娘睡下了,她半是后怕半是埋怨的开口道:“平叔你可不知方才凶险,老爷和常姨娘齐齐发罪小姐,小姐倒好,直接去撞柱子,莫不是我拽倒了她,怕是小姐如今……”她不敢再说下去,只板着脸央求:“小姐你以后不可再这样,就算不得不如此,也要事先和我说好啊。”
“我不是给你提示,朝你招手了么,我若是动作大了,难免会被发现,而且当时父亲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责罚我,我只能以这种手段吓坏了他,才能扭转情势,”见杏儿依旧后怕的苍白脸色,林琅无奈的道:“我答应你,以后不到万险时分,绝不再这样,好了吧。”
杏儿连连点头。
“我还有一事心存疑惑,平叔你进常姨娘的屋子有没有注意到她屋子里有一扇云绣屏风?”
林琅本没抱太大希望,毕竟平叔当时闯进来的局势太乱,他又不是个细心之人,哪里能观察入微的去看常姨娘的屋内摆设,即使那扇屏风再显眼,怕当时情况也很难留意到。
可没料到的是,平叔稍稍一愣后,嘴角一抿,半叹着开口:“小姐是说百鸟齐飞屏风吗?”
林琅微微睁大了眼:“平叔知道?”
“何止是知道,当年我是看着夫人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若不是为了它,夫人的眼睛也不至于严重到半瞎。”
平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本以为夫人会和你说这些的,原来还是一句没说,也对,夫人不想让少爷和小姐对老爷心有埋怨,肯定也不会讲的。”
杏儿听平叔絮絮叨叨的习惯又上来了,不禁催促一句:“到底怎么回事平叔你说呀。”
“是这样,当年夫人从家乡到了林府后,老爷就让夫人绣一扇屏风好给一位大官做生辰贺礼,当时还有两月就到日子了,时间紧急,可那是一扇屏风,夫人一人哪里能完成,可夫人为了老爷的仕途,没日没夜的赶绣,终于绣了出来,可结果那位大官落马,没能送出去,即使如此,夫人的眼睛已经熬花,再看不清东西了。”
“后来,就是老爷要娶常姨娘,少爷接连出意外,夫人怕了,就带着少爷一起离府,屏风太大搬不走,临走前,夫人从账上拿走了市面上那屏风价钱的银子,这才到渝镇买了屋子和田地,不过如今看来,老爷当年要送礼的人,怕就是常姨娘的父亲吧,这屏风落到她手里,也不让人意外,就是苦了夫人,辛劳又熬花眼睛绣的东西竟然归了常姨娘,要是让夫人知道,估计又要心寒的气哭了,小姐,杏儿,你们千万别和夫人提起啊。”
“我知道了。”怪不得常姨娘说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怕就是讽刺母亲离家时拿钱的事情吧,云绣屏风如此珍贵,估计当时林府多半的钱都被母亲拿走了,常姨娘到府中不得不补贴自己的嫁妆,她家道中落手上的钱用一份少一分,多年来一直记恨,才故意在自己面前提起此事,就连那扇屏风,都是刻意摆在那样显眼的位置让人看的呢。
“平叔杏儿你们都回去睡吧,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你们该好好歇歇,等新的管家上任,杏儿就去挑几个可用的奴仆丫鬟来,我相信你的眼光。”
平叔和杏儿顺从称是,各自回房。
**********************************************************************************
林琅独自拿着一篮嫩草去了马厩,毛豆还没睡着,今日运动一番,它精神很是雀跃,见林琅过来,大脑袋一低直往她怀里拱。
林琅被它顶的退后两步,才堪堪抱住它的脑袋,摸了摸它竖立的尖耳朵,顺到鬃毛,她轻轻的叹了一声。
林府如今是虎狼环绕,腹背受敌,林正则心狠凉薄,常姨娘心怀鬼胎,唯有前瞻后顾,步步小心,才能保全自身。
林琅身乏体累,精神不济,突然觉得在林府竟比在路上遇到的意外惊险还要让人胆战心惊。
而且即使遇险,她也不是如今势单力薄的境地。
暗黑的山洞中,那人清润的声音踏风而来,会对她说:“不怕。”
不怕,有我在。
林琅感觉胸口的那团火又烧起来了,默默拿出袖子里的香囊,抽出那片干平的柳叶,如今这片叶子已吹不出令她心安的曲子,可那声调犹在耳畔,萦绕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