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老道此番好说歹说只不见效,见推之不过,只得开了宫门,允了一干贼人入内。那老道跟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道:“请各位好汉爷千万行行好,贫道这处庙宇虽小,到底是月老他老人家显灵之地,还请大爷们莫要触犯了仙家才是。”
那头领闻罢倒也满不在乎地应下了,命了众贼在前院的月老殿中横七竖八地占地歇下。这头领倒也并未向老道索要饭食,只命他端了水来孝敬便是。老道无法,只得命小道去打了井水来。
随后那老道亦是在那头领一侧恳求道:“好汉爷且千万行行好,歇在这大殿里便好,请好汉爷们高抬贵脚,小庙里头后院有那神仙,莫要进去冲撞了……”
那头领闻言并未放在心上,挥挥手便将老道打发了。
另一边,后院里煦玉尚未歇下,正坐于灯下读书,山中一到入夜便格外寒凉,煦玉又命了小子们为自己寻来暖炉。对那前院响起的一片吵杂之声倒也并未放在心上。不多时只见执扇与咏赋抬了那暖炉进屋,一面神色慌张地说道:“大少爷,不好了,刚才宫主前去应门,似是将些不三不四的人领了进来……”
煦玉闻罢倒也未曾上心,便连目光亦未离开书本,只随口答句:“想必是出家之人需得行善积德,方才将人引入这月宫中供其停留休憩罢。”
执扇则对曰:“然小的方才在那仪门边偷觑了一眼,那些人举止荒疏粗鲁,都骑了马来的,吆喝着向宫主要求借宿。宫主本不欲他们进这宫里,奈何他们以撂狠话威逼,宫主莫可奈何,只得屈从……”
煦玉闻言一面从一旁咏赋手里接过茶盏饮毕,一面漫不经心对曰:“宫主慈悲为怀,或可便不忍将之拒之门外。”
却说那一干贼子到此已是疲惫不堪,本并未有进入后院窥探掠夺之念,只道是此处不过是世人进香问仙之地,一见之下是陈旧古老,想必因是道士居住之地,倒也无甚可抢之物。不料其中一名贼人尿急欲出恭,在大殿附近转悠一阵,便往了那后院来,见后院这处僻静,便趁着四下无人之际忙不迭解衣撒尿。期间那贼人尚且拿眼四处偷觑,在夜幕笼罩中,隐隐约约目见后院马厩处停着几辆马车,一见之下便知那车舆帷幔用料讲究。遂那贼子忙不迭提上裤子,蹑手蹑脚地靠近那马车上下摩挲打量,口中一面自顾自念叨着:“俺便说那臭道士何故推三阻四的,原来这内院中停了贵人。此番撞在俺弟兄们手中,少不得吃了这块肥肉才是。”说罢便又亟亟出了这仪门,奔至那头领跟前将方才所见添油加醋地告知与他。那头领闻言登时兴味大发,喜得眼神一亮,随即命那贼子领路,率领身侧众贼闯进内院中一视究竟。
另一边那老道闻讯匆匆赶来,阻之不迭,奈何此番那头领便连老道亦是怨上了,挥手蛮横地推开老道,不顾其他道人阻拦,便闯进了内院。又命贼众拾了火把前来,火光之中只见那马车果真非普通人家的体制,布置舒适华贵。可知这停在后院的贵人定是不凡,只道是这时不就势“作为”一把,更待何时?天上掉下的馅饼,哪有不接之理?如此岂不枉费了自己一干人操此行当。遂气势汹汹地领着众贼闯进里间厢房,逐一挨个搜寻,闹得那内厢房中各处鸡犬不宁。
却说这边内院中那领路的沈姓官吏并了蔡史二师爷皆是居于煦玉房间的左近,彼时蔡史二人正于房中对弈,另一边房中那官吏正待歇下,便见一干大汉蛮狠地闯将进来,手持利刃,吆喝着令他们交出金银等物。那贼子头领率先步入那官吏的房中,那官吏虽心下大骇,然面上亦是强逞官威喝道:“这里是商丘驿站官吏,尔等、尔等贼子好大的胆子,胆敢以下犯上!”
头领闻罢那官吏之言,冷哼一声,不提防间猛地一挥手中钢刀,未待那官吏言毕便将之斩杀,随后道句:“此番杀的便是你!俺们与那朝廷狗官有不共戴天之仇!”
话音刚落,便听闯入隔壁厢房的贼兵吆喝道:“……快快将金银拿出孝敬大爷们!”那头领闻言命随从搜检这官吏屋子,自己又提步往了这边厢房里来,正是煦玉所居之所。头领拿目光将屋内光景扫视一通,只见这屋内立有数人,靠窗案前正立着一位美服华裳的青年公子,正是煦玉。正一手拽着一书一手持着撰扇,可知方才正在阅读。他跟前还有两个小子挡在前面。那头领见状便知那青年公子正是这屋里的头儿,便直往了窗前行来。煦玉跟前的一人见头领靠近,已是骇得双股乱颤,然仍是寸步不离地守在那处。另一人则忙不迭赔笑乞求道:“好汉爷行行好,小的等给您跪下,求您高抬贵手!……”
那头领对跟前二人视而不见,只伸手一把拂开那浑身发颤的小子,举起方才那把染血的钢刀用刀尖挑起煦玉的下颌,刀尖上的血顿时便沾在煦玉面上。只见跟前之人生得一张修眉星眸的清俊面皮,头领登时舔了舔嘴唇,舔着脸讪笑道:“好俊的哥儿。”
然却见煦玉面色平静,眸中毫无畏惧,直视那头领的目光中无丝毫闪躲之色,闻罢那头领之言登时秀眉倒竖,手持撰扇挪开挑着自己下颌的钢刀。又将另一手中握着的书本掷下,从云袖中掏出丝帕一把拭去沾在自己面上的鲜血,随后便将丝帕掷于地面,冷然对曰:“儒有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尔等歹人此番休要欺人太甚!”
那头领见状呆愣片晌,一旁的执扇瞅准那头领松懈的一瞬间,猛地将煦玉扑向一旁,远离那头领钢刀的范围之内。随后从枕下抽出一柄长剑,持剑挡在煦玉跟前喝道:“你们休要上前,大不了今日大家拼个鱼死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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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回 出任学差逢凶化吉(七)
? 头领见罢此景道句“好小子,胆子不小”,话音刚落,便听见远处传来喊杀声,随后便见几名贼子奔至头领跟前急道:“大哥,不好了,我们被官兵包围了!”
头领闻言大惊,反诘道:“这地方怎的有官兵?!”说着便也急地顾不上屋内煦玉等人,忙不迭出了后院厢房,只见院落四周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影,纷纷举着火把。不少冲上前去的贼人皆被乱箭射死。随后只听那干蓦然出现的官兵中一七品武官装扮之人喊道:“院中的贼子听着,尔等已被包围,此番是插翅难飞,还不快快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那头领见此番官兵人多势众,心下已是骇极,方才念起不若便将屋内那公子掳为人质,与那官兵谈判对峙,再伺机突围。不料此番待那头领再度抽身返回,只见方才旁屋之人纷纷聚集在煦玉房中,众人将煦玉护在身后,执扇一人持剑守在门前,威风凛凛,勇不可挡,见贼人靠近便杀,现下已打杀了几名企图上前的贼兵。那头领见难以轻易突破执扇,而外厢官兵喊杀声愈大,且夹杂着自己众弟兄的惨叫声。随后只听一阵脚步声并喊杀声传来,那官兵已冲进了这后院厢房之中,将这厢房围得如铁桶一般。而头领身边围着的十数名贼子则一个个接连被官兵斩杀,头领惶遽四顾,只见此番已是腹背受敌,登时慌了心神,乱了阵脚。门前执扇看准时机,举剑猛地砍向那头领持刀的一手,顿时只见那头领大叫一声,断肢落地,血流如注。周遭官兵随即围拢上来,剩余贼兵惟有缴械投降。
随后只见从官兵之中步出一人,一面收剑入匣一面进了屋中,正是方才令贼兵投降之人。该人步至煦玉跟前跪下请罪道:“卑职救驾来迟,还请林大人降罪。”
见此间事了,身侧作歌诵词二人便从旁扶了煦玉坐下,煦玉将手中那柄撰扇弃于地,示意咏赋另取一柄来。随后方才转向跟前行礼的将领笑道:“将军请起,此番林某全仗将军相助。不知将军尊姓大名、所属何部,如何竟前来这月老宫退敌相救。”
那将领闻言起身,答道:“卑职名叫丁寿祺,本是五王爷麾下把总。如今为王爷任命护送忘嗔道长北上神京。道长曾卜卦,算准今日林大人有劫,遂命卑职等率骑兵前来相救。赶来的途中我等尚还目见有传信的烟火,恰好为我等指明了月老宫的方位。”
煦玉听罢大感意外,惊道:“此番竟是干爹?!不知干爹现下人在何处?”
丁寿祺道:“道长此番正于商丘县衙之中,与知县大人一道,随后便与知县大人一道前来接应林大人。”
却说忘嗔回京之时曾占了一卦,卦象显示途中会与故人邂逅并解故人之危。遂此番一路之上忘嗔便也只顾游山玩水,一路经由江苏、安徽缓慢北上。而护送他北上的丁寿祺等人因五皇子并未规定行程期限,惟命其听从忘嗔指示。遂随行众人便也跟从忘嗔一道四处游历,只赞差事轻松。待一行人行至河南境内之时,忘嗔忽地便停在归德府,只道是自己欲在此地面见一故友,待见到该人之后方才继续北上。随后前往拜见一番昔日旧友商丘知县杜寿朋,从杜寿朋口中得知朝中钦差、江西学政林煦玉不日前抵达归德府,现下正前往月老宫祭拜,随后便前往永城,从永城南下安徽。忘嗔闻知此事,便也明了之前那卦象之意,便是令他在此解煦玉之危。遂方才命了丁寿祺率领护送自己北上的骑兵赶往商丘西南的月老宫,方有了营救之事。
而此番那商丘知县杜寿朋闻知朝廷命官于自己治下境内遭贼人侵扰,登时便骇得六神无主。更兼了此乃朝中三品大员,学政虽不加品,然此番出使江西乃是钦差,若是就此生出三长两短,他这一知县少不得被追究一个保护不力之责。遂待丁寿祺率军前往月老宫后,杜寿朋又率领衙子与忘嗔一道赶到了月老宫。随后率先前往煦玉跟前叩头请罪,只道是此番林大人吉人天相,好在有惊无险,下官随即将那贼子一干人等押送县衙治罪,并审问出主使之人,定给大人一个交待。请大人千万开恩,在圣上跟前宽言几句。煦玉闻罢倒也不甚在意,道曰此番贼子来袭,官兵已将之尽数剿灭,再无后患,自己亦并无损失,无需小题大做。那杜寿朋闻罢知晓煦玉无意于此事之上做甚文章,遂忙不迭千恩万谢过了。随后那杜寿朋为谨慎起见,欲邀请煦玉前往商丘县衙休憩,煦玉以夜间行事多有不便为由谢绝。之后煦玉便也不耐烦应付这杜寿朋,转而与忘嗔招呼一番。
煦玉起身与忘嗔见礼毕,先行谢过忘嗔的救命之恩,随后念及彼此多年不见,便也不欲就此歇下,与了忘嗔互道了寒温,叙了契阔。此番忘嗔乍见煦玉,心下亦十分感念,只道是数年不见,只不料如今哥儿身子愈发不如从前了,此乃何故。煦玉闻罢只得寻了理由来搪塞一阵,只道是自己行程漫漫,多半是因了水土不服之故,身子较了在家之时自是不如了。随后便忙问忘嗔此番如何与五皇子的部下一道回京,忘嗔遂将自己上京之时邂逅南征的王师并于帐下暂居一事详述一番。煦玉闻罢大为意外,随即便问起贾珠之事。忘嗔则道贾珠万事皆好,又身为帐中文士,无需上阵拼杀,自是无可忧虑之处。煦玉闻言方才安下心来。此番他二人聊兴正浓,聊至三更方才各自歇下。
另一边,却说方才执扇情急之下持剑护卫煦玉,砍杀贼人数名,待此番事了,方才回过神来,见贼人尸身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登时大惊失色,口里一面嚷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一面抱头蜷缩在墙角边瑟瑟发抖。煦玉见状不禁哑然失笑,起身步至执扇身侧说道:“方才尚还那般势不可挡,如今怎的竟又这般胆小如鼠,竟抖若筛糠?”
执扇后知后觉地抬头循声望来,见跟前站立之人正是煦玉,随即伸手一把抱住煦玉双腿,一面嗫喏着说道:“大、大少爷,执扇、执扇杀人了!”
只见跟前煦玉因执扇此举站立不稳差点跌倒,伸手扶住身旁墙壁方才稳住身子,随后开口打趣道:“是啊,少爷已然目见了,你手持长剑手刃数贼,勇猛果敢亦不过如此耳……”
执扇打断煦玉之言对曰:“可是当初大爷教导执扇之时,只为令执扇能够自卫卫人,并未教导执扇杀人……”
煦玉则道:“大抵自卫卫人亦难免伤人杀人之日,你自持剑伊始,便应有此觉悟。否则莫若赤手离刃,但凭他人宰割,方可避免伤人。”
执扇:“……”
煦玉随后又执着撰扇点了点执扇前额说道:“你今日乏了,我这处无需你伺候,你且下去歇下。”随后又指派咏赋领着执扇往了别屋歇下。
一旁咏赋答是,随即上前踹了执扇一脚,谐谑道:“你还要搂到什么时候,还不撂了手去。一大老爷们跟个娘们似的搂着少爷撒娇,像个甚形状?方才还恁般有气势,原来亦不过是个银样镴枪头……”见执扇松了手,方将执扇拉起来,拽出了屋,又道,“惯常皆是由你贴身侍奉大少爷,今日少爷见了你这熊样,特准了你歇息不伺候,当真便宜了你小子!……”随后他二人往一旁去了不提。
次日,煦玉睡至辰时方才起身。而那杜寿朋自是一夜未眠,命县衙捕头将这被擒的十名贼人并了那头领一并逮捕押往商丘县衙,连夜开堂审问,连番拶指杖笞一阵,打得一干贼子体无完肤、血流如注,有进的气儿无出的气儿。审问清楚这干贼人的身份,原是马贼残部,随后杜寿朋便将供状写下,将这十人问了数条天大的罪状,处以斩首示众。随即便命这十人签字画押,欲凭此给煦玉一个交待,以重责重罚贼子来掩盖自己保护不力之责。又在上陈事件的折子上惟写明此番自己率衙中捕头与钦命学差林大人并五王爷部下一道剿灭境内马贼残部余孽,而将钦差大臣于己治下地区受困之事轻描淡写、一带而过。
次日一大清早便命衙差前往月老宫请煦玉移驾府衙受理贼人之事。煦玉见请,虽并未推脱,然心上亦是毫不在意,待到睡醒起身,吃了早膳、梳洗着装毕,方才上车随衙差前往商丘县衙。彼时那衙差在月老宫已候了两个时辰。
此番来到商丘县衙,那杜寿朋哪里是等候煦玉前来受理此事,早将一应诸事独自料理完毕。只待呈上那贼人供状并自己所写罪状判决并上述此事的折子。煦玉不过草草览视一遍,对其上之言但笑不语。反倒是跟随煦玉前来的蔡史二师爷道曰“发生此事当真令人嗟叹,若非王师即是赶到,我们大人险些便交待在知县大人这处了”、“此番林大人乃是吉人天相,未遭那贼首屠戮,只不幸的便是驿站的沈大人,为那贼首所害,着实令人唏嘘嗟叹”。那杜寿朋闻言止不住冷汗直冒,忙不迭从旁赔笑一阵,随后又提议曰自己此番定遣了衙里身手最好的捕快一路护送林大人前往南昌府上任,担保大人安全,再无此事。之后又于衙中设下酒宴,那蔡史二人特意提醒杜寿朋曰大人不进荤膻,需备了斋馔方可,那杜寿朋闻言会意,命厨下准备。
此番待用过午膳,煦玉便道在此耽搁一阵,自己需即刻南下,以免误了时辰。杜寿朋闻言是断然不敢阻拦,只道是大人差事行程要紧,忙将护送衙差调遣妥当。言毕又送程仪。煦玉又与忘嗔话别一阵,忘嗔只道是他已于昨日为哥儿占了一卦,卦象显示前路已再无歧路灾事,哥儿大可放心前往。煦玉闻言谢过了,随后又再次向丁寿祺道谢,并曰待自己回京之后,定会于五王爷跟前当面致谢。言毕,方辞了众人,领着一干随从卫队启程南下往永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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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回 不畏强霸取试惟贤(一)
? 却说煦玉之后的行程便正如忘嗔所言再无枝节,煦玉仍旧一路走一路停,亦不敢太过疲累以免途中旧疾复发。如此走了近一月,方才穿过安徽到达江西境内。先于九江府乘舟南下前往五老峰南麓的庐山书院视察。此番庐山书院因位属江西境内,自是属煦玉治下,彼时煦玉到达,南康知府刘绍向并现任书院洞主许贞元前往迎接。却说该书院位列衡阳石鼓书院、湖南岳麓书院,河南应天院之首,煦玉对于此处亦是如雷贯耳,早已心生向往。此番前来除却公事,倒也着实欲尽兴游历观览一番。
入了书院,只见处处齐整洁净,可知洞主等人为应付今日学差视察很是下了番工夫。此番先入书院头个院落先贤书院观看,随后入棂星门院,过棂星石坊,通礼圣门,入礼圣殿,煦玉接过许贞元递来的燃香亲自向圣人及其门徒上香祭拜。待从礼圣殿出,又往东进入白鹿书院,只见西廊柱上有联曰“雨过琴书润,风来翰墨香”,东廊柱联则是“傍百年树,读万卷书”。入了白鹿阁,此番圣上下旨御赐《十三经注疏》、《廿一史》、《古文渊鉴》、《朱子全集》等书,正是由煦玉将书与圣旨一并携来此处,收入阁中。遂此番的御书阁乃是由南康知府刘绍向并南康知县一道重新修葺而成,其间气象自是与了别处大为不同。随后又入明伦堂、白鹿洞、思贤台、紫阳书院等处览视一番,则不消赘述。
却说庐山院,然名声在外,讲学之风长盛不衰。南宋之时此地便有陆公受朱子之邀前来讲道,堪称天下书院教学史上之佳话。遂庐山书院自古皆有学术争鸣的传统,各派大儒学究皆喜来此讲学。此番因煦玉因是英年折桂,又为京师才子,岳岳英才、声名远扬,遂此番书院洞主许贞元亦邀请煦玉为院中儒生讲道一回。煦玉闻之,亦不矫情固辞,欣然应允,当即于明伦堂登台讲席,侃侃而谈,取《礼记·学记》中一段“君子之于学也,藏焉修焉,息焉游焉”陈平生之所感,畅谈君子治学之途与径,勉励在座众生勿忘学海无涯而求学不止;又需牢记君子之道,贵在切己体道、毋负其志。此讲晓白敷畅,恳切明了,盖听者闻之无不动心投入,深为所感。
此间事毕,洞主又领众人往了紫阳书院东面的延宾馆而去,此处乃是待客联谊之所,遂洞主自是于此处招待煦玉等人。此番煦玉大致游遍整个庐山院头个院落先贤书院空旷单调了些许。又念及书院得以拥有如今体制规模,得益于当初朱子的苦心经营,加之此番圣上赐书,其间亦有《朱子全集》,可谓有意弘扬彰显朱子之学,遂煦玉提议不若于先贤书院中另建一朱子祠,用以专祀朱子。此番煦玉虽以商议口吻,然以目视从旁南康知府,眸光中颇有责成督建之意,那刘绍向见状忙不迭应下,心下一面犯愁,只道是提督学政大人发话,他一介地方之臣何敢不从,只这建祠银两又从何而来。正于心中暗忖,便闻见洞主许贞元从旁言道:“大人所言甚是,不才许某早先便有此意图。奈何近些年来书院学生日增,书院所费愈弥,遂此事耽搁至今迟迟未曾得以起废建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