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珠玉_9(2 / 2)

红楼之珠玉 M的马甲君 5416 字 16小时前

之后台上又唱到:“第一甲第三名,林煦玉。”

而此番唱名之后贾珠顿时松了口气,心下只道这要命的小子总算还中了个探花,否则还不一副寻死觅活之状。然却见一旁煦玉半晌均无反应,贾珠遂忙用手肘撞了煦玉一下,煦玉方才回过神来,上前去跪了。

而这边贾珠见自己已排在一甲之外,心下亦不禁一阵沮丧。只道是若非鼎甲三名,状元授编撰,榜眼与探花授编修之外,其余之人不过是各部待业抑或外任罢了。

如此自顾自想着,不料却忽闻台上传来一声“第二甲第一名,贾珠”。

乍闻此声,贾珠不禁一阵恍惚,心下只道是这算什么?一名之差?!他与煦玉的待遇便要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了!可知这第三名与第四名虽只差了一名,然而运气好便也点个庶吉士,进入翰林院见习;运气差点便只是待业。念及于此,心中这口气便直梗在那儿难受,然到底无法可解,遂只得上前跪着受了。

此番众人于太和殿跪了许久,总算待到礼部官员将二百九十二名进士排名唱完。唱完名后便是将鼎甲三人中状元授了翰林院编撰,榜眼与探花则授了编修之职。其余进士则待日后分派。

而对于此种结果,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只不过欢喜之人占了绝大多数。煦玉自是于一旁忿忿不平,毕竟取试中举人人只有一次机会,不若现代高考那般可复读再考,此番中即中了,再无重考之理。而这也意味着他永无状元及第的机会了,此生断无赶超侯孝华的可能。而贾珠亦是默默不语,然低迷的情绪不过片晌便也渐渐散了。先前还受了些许煦玉情绪的影响,到底有些少年意气,因了未能高中鼎甲而垂头丧气。随后转念一想,只道是此番自己的名次亦不算太差,仅次于鼎甲三名,大抵之后便是选为庶吉士入院见习,而古往今来有多少名臣显宦不是通过庶吉士提升而入翰林入内阁。自己不过是将取试作为跻身官场的途径,此番亦算是完成了此既定目标,念及于此,心下稍感释然。

随后众士子照例是恭听圣上胪传圣训,座上景昌帝庭训吩咐众士子在入了朝堂之后当需为君尽忠、为民效力。而此番景昌帝还特意提到多年以来科场之上因了师生、同年、同科之间所滋生的结党营私、朋党为奸之类的现象,告诫众士子勿要不念君恩、不顾纲常、不循大礼,需得忠贞向君、兢兢业业。贾珠一面闻听圣训,一面便也忍不住于心下暗道:“道理谁不知晓?然而结党营私之事又是何朝何代能够幸免的?即便是在自己曾生活的现代,不也还是靠着裙带关系、姻缘结亲上位的吗?”

待此番景昌帝慢条斯理地训毕,随后便宣“新科状元率诸进士上表谢恩”。只见赵熊诏答应一声,起身向御座行了几步,随后又行三跪九叩大礼,战战兢兢地从袖中取出黄绫封面,将早已拟好的谢恩折子当众朗读起来。不过是粉饰太平、华丽空泛的颂圣文章,每届科考的固定程序,随着最后那句“谨奉表称谢,以闻”结束。随后众士子一齐伏首高呼:“臣等恭谢天恩!”期间贾珠偷空斜睨了身旁煦玉一眼,只见此番煦玉面无表情,然以贾珠对煦玉的了解,只道是这人此番定于心里暗自鄙夷这折子写得不尽如他意了吧。

随后将折子呈递于景昌帝,只见景昌帝将其打开随意览视了一番,颔首说道:“甚好,不愧是状元手笔,文辞尚可入眼。”

座下赵熊诏闻言忙叩首答道:“臣惶恐,臣不敢欺瞒,此谢恩表乃臣与一甲第二名进士戴海空一道合议,由臣执笔写成。”

景昌帝闻言垂首望了跪伏的赵熊诏一眼,随即说道:“原是状元与榜眼合力所为,只不知如今谢恩折子如此,今后入了庙堂,你等是否亦是合作无间呢?”

一滴冷汗从赵熊诏头上滴下,他惟将身子跪伏得更低,一时间无法断定圣上之言是褒还是贬,亦不知该如何作答。

好在之后景昌帝又径自说道:“记住朕之言,尔等今后只管忠心耿耿为朝廷办事即可,为朕效忠朕自会嘉奖重用;而若是结党营私、惑乱朝纲、图谋不轨,则罪不容恕,朕定不轻饶!”

此言一出,不仅前方的赵熊诏,连同后面一众新科进士均齐声作答:“是,臣等谨记。”

之后景昌帝亦不多言,惟道句:“尔等跪安吧。”

众士子闻罢此言,俱是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亟亟地叩首,高呼“万岁”,恭送皇上离座升舆。随后鼓乐大作,由礼部官员抬出幡龙金榜,再经礼部尚书孙家鼐护送,众士子随行,从午门正中行出,走向天街,开始御街夸官。此番一甲三人皆是披红戴花,身跨白马沿街而行。道路两旁围满了争相瞻仰新科鼎甲进士风采的民众,夸官队伍过处万人空巷。只见当头的三人中,其中两人均是已过不惑之年,须发半白,弓腰佝偻,面色蜡黄;惟有煦玉,乃翩翩公子,少年登科,岳岳清才,英年折桂。可谓是玉堂金马、才子神仙,神光似玉、宝气如珠,围观之人争睹其容,皆是欢呼雀跃,只道是此届探花郎,真真好不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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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雁塔题名琼林赐宴(二)

?  御街夸官毕,众士子便要前往礼部领受恩荣宴。此番读卷大臣、銮仪卫使、礼部尚书及侍郎,以及受卷、弥封、收掌、监试、护军、参领、填榜、印卷、供给、鸣赞各官均要出席。钦命内大臣一人为主席,主席大臣每员一席,受卷以下各官二员一席。状元一席,榜眼、探花一席,其余进士四人一席。

贾珠见此番翰林院掌院学士四皇子坐了主席,之后礼部尚书孙家鼐坐一席,东阁大学士谢钺坐一席,八位读卷大臣分别各人坐一席,其中正有侯孝华与李守中。宴会上珍馐罗列、横陈肴错,照例需歌《诗经·小雅》中的鹿鸣之诗,随后便是宴会赋诗。本次科考的鼎甲三人,本便属煦玉才高一筹,遂题诗之时,赵熊诏便题了一首七律而戴海空则题了一首五律,惟有煦玉当仁不让,飞笔成章,写就一首七言古体,二十四韵。随后当场诵读,顿时技惊四座、众生拜服。邻桌贾珠见状虽亦为煦玉才情折服,然心下亦是忐忑难安,只道是煦玉素昔率性而为,倒也无人与之计较;然今后入了官场,若仍是这般锋芒毕露,无意之中得罪了权贵亦不自知,却又如何是好。

赋诗之后,众新科进士便也渐渐放开,因了与主席之上的各官吏尚且隔着一段距离,座下的各进士便也与同桌之人聊了起来。此番与贾珠同桌的另三人分别是二甲前四名,细察这四人,虽不知其心中到底对己我成绩满意与否,到底面上看来确实喜气盈腮、洋洋自得。而贾珠身旁所坐之人名杨锡恒,与贾珠交谈之后知晓贾珠乃国公之后,顿时面上便显出毕恭毕敬之态。贾珠见状心下了然,只道是这科考登第之士大多俱是出身寒门,遂对于豪门大家之士,便也身不由己地存了几分谄媚讨好之态,毕竟谁不欲在步入官场之后能结交权贵,作为自己平步青云的助力?而贾珠心下倒是对寒门之士怀了几分钦佩,可知寒门之中的方才是真正经受了雪案萤窗二十年煎熬之人,个中辛苦又如何是煦玉这般虽常将“雪案萤窗”挂在嘴边,但由万人伺候读书的大少爷所能体会的?由此贾珠对待身侧一干同科倒也分外亲切平和,彼此随意交谈一番故乡家人之类的闲话,并应付着间或探身到贾珠这方来闲话的煦玉,只道是将这宴会的时光打发过便可。

然不料宴会进行到一半之时,却忽见一身着锦袍头戴金冠之人领着数名亲随往设宴处行来。贾珠等人尚且不知此系何人,便见主座之上的四皇子忙地起身迎了上去,而身后一干官员尾随其后。只见四皇子拱手说道:“不知五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五弟海涵。”

那人亦随之拱手还礼道:“皇兄何出此言?弟这厢有礼了。”

众新科进士见状亦亟亟地从座位上起身对来人行礼道:“恭迎五王爷。”

礼毕贾珠抬头暗地里打量这位传闻中以军功居伟,如今已官至兵部尚书的孝亲王稌麟,亦是诸皇子之中最早封王之人。只见该人玉裹金装、清华贵重,凤举霞轩、骨重神清;剑眉晕杀而带肃、凤眸含威而有情,仪表堂堂、风华雅丽。此外又闻这五王爷乃儒将,骑射既精,词赋更妙,亦曾万卷罗胸,不难七步成文。一见之下便与同为皇子的四王爷所崇尚之谢东山丝竹之情,孔北海琴樽之乐的王谢风流大为不同。

随后只听五皇子说道:“本王方才自兵部而返,途经礼部,闻知此处正宴请新科进士,遂顺道前来一视……”说着接过身后亲随递来的一杯盏,向座下一众士子遥敬一番,道句,“诸位请坐。”

众进士闻言齐声同答:“谢王爷。”随后归座。

五皇子举杯环视一番众人,眼光掠过首座的鼎甲三人,在扫过煦玉身畔之时,与空中向他投来的另一股目光不期而遇,只见这目光的主人散发珠光月彩、内蕴晶莹云辉,打量自己的目光之中坦然无畏又满含探究的深意。然一旦觉察他回望的目光,却又将目光收回避开,垂下了头。五皇子见状不禁眼神一亮,见该人的座次,正是二甲第一名,他自是知晓这前十名的进士排名,遂当即便晓这人正是贾珠。念及于此,五皇子嘴角轻扬,兴味顿生,能于殿试之中作出《平寇八策》的儒生,真乃与众不同。然面上依旧按捺不动,转而将眼光缓缓掠向其余众人,说道:“自今日伊始,在座诸位将与本王同堂为官,愿诸位能与本王一道,为圣上尽忠,为朝廷效力,保我朝万里河清、四海无虞,户户安居、处处乐土!”随后率先将手中之酒一饮而尽。而座下诸人闻罢五皇子此豪气干云之言,俱为其所感,纷纷齐举杯盏遥敬那首座一旁站立的那人,随后一道一干而尽。

五皇子见状甚为满意,又吩咐了几句,令众人无需顾忌,吃饱喝足。之后又与主座上的四皇子并一众官员招呼之后,便领着一干亲随告辞而去。在座众人见状一并起身恭送。之后如何饮宴全礼等诸事,则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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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贾珠入仕湘云进府(一)

?  话说上回朝廷召集新科进士面圣,随后又是礼部赐宴,忙了大半日方才放了众人各自归去。由此折腾了一日下来,无论是贾珠抑或煦玉均是疲惫不堪,遂二人出来之后便也各自归家。之后收拾整理一番,准备明日前往翰林院等待分派职务。

待回了贾府,阖府之人俱已知晓贾珠中了第四名,在贾氏一族中算是科考名次最高之人了,远超当年的贾敬,遂此番是人人称道、阖府言欢。其中便数贾母、贾政与王夫人最为欣悦,婆媳二人笑得嘴都合不拢,便是连往日间俱少言寡欢的贾政亦是满面堆笑,兴奋异常。当晚便阖府设宴,就近请了隔壁宁府并贾氏旁亲一干人等庆祝,好不热闹。而又闻林府亦是设宴庆祝,只此番煦玉因了并未高中状元,便也一个人关在房中闹别扭生闷气,期间林府众人费了多少唇舌苦劝不止自是不题。而因了之前在礼部亦已饮宴,遂晚饭贾珠便也草草地吃了,由了一干家人自个儿闹腾,自己则向长辈告了退,先行回自己的小院歇下。

因卯时便需到达翰林院,遂次日寅时刚过贾珠便已起身。因了今日是贾珠前往任职的第一日,阖府众人俱是郑重非常。出门之前贾政特意前往贾珠书房嘱咐了许久,诸如如何对上司请安问好,如何与同僚协作相处等等不一而足,随后又将负责赶车的郑文与跟随的小厮润笔叮嘱告诫了一番。而王夫人则敦促一众丫鬟将贾珠需用的笔墨衣物等一一备好,又多番检视了唯恐有遗漏之物。待吃罢了早饭,贾珠又前往贾母院中告了辞,便登车而去。

待到了翰林院,此番新科进士则按殿试名次分别授以庶吉士、主事、中书、行人、平事、博士等在京文职,另一部分则授予推官、知州、知县等外派文职,当然其中最不走运之人则是待职,待有空闲之职后再行分派。而贾珠因了殿试名次尚佳,被授予庶吉士,即翰林院的见习生,跟随翰林院的正式官员实习,待三年见习期过后朝考,合格者留任。这等身份虽不入官阶品级,然而亦相当于半只脚踏入了翰林院,但凡今后工作之中不出大的差错,留任抑或升职便是既定之事了。

此番贾珠与另一名新科进士须洲一道被分配跟随同一名上司见习,遂贾珠便与之寒暄交谈一番,以增进些许彼此的同僚之谊。过了半晌,便忽闻有人在唤二人姓名,二人忙跟了前去,此人一副九品官员的服饰装扮,自我介绍乃翰林待诏。贾珠二人原以为此番自己跟随见习之人便是此人,不料却听该人道此番不过是奉命带领二人前往侍讲大人处。一路上贾珠正寻思这侍讲大人是谁,三人便停在了偏厅之前。只见待诏将门推开,对屋内正伏首案前之人道句“侯大人,贾珠须洲带到”。只见该人闻声并未抬头,不过随口答句:“甚好,你下去吧。”待待诏关门而出,案前之人又写了两个字方才将头抬起,再将手中之笔放下,立起身来。

一旁贾珠见状,顿时大吃一惊,遂脱口而出:“这不是侯二公子吗?!”随后又忙改了口,“原来我二人此番是被分配跟随侯大人。”心下忙忙地寻思当日之事他不会尚且还放在心上吧,但愿他不是记仇之人。

待贾珠细细打量一番跟前之人,只见其身着一袭深青玄端官袍,头戴忠静冠,搭配素带,脚蹬素履,温然玉立,一派肃然,与当日在北静王府所见的气度又是迥然不同。此番面上还架着一副玳瑁水晶眼镜,眼镜之上垂下的挂链又是银质的,便于将眼睛挂在胸前。贾珠暗地里打量毕,心下啧啧称奇,叹道侯孝华不愧是修国公府大少爷,财力雄厚。可知那个时代眼镜可是奇珍异宝,属稀罕之物,玻璃已是罕见,他那镜片还是水晶制品,更勿论以玳瑁所制的镜架,总共怕也值上千两白银。

贾珠尚在勉力按捺不自觉泛上心头的“仇富”情绪,只道是即便是世家之间贫富亦有差别,便闻见一旁的须洲压抑不住欣忭崇敬之情亟亟地向孝华施礼,贾珠亦急忙跟上,道曰:“学生拜见侯大人。”

跟前孝华见罢,向二人点头以示还礼,仍如从前那般无甚表情,神色冷淡,亦并未显出因了之前曾与贾珠相识的熟稔。

贾珠随即念头一闪,遂开口试探道:“学生有幸,在之前便与侯大人相识,此番又蒙幸能跟随大人见习,与大人可谓是缘分匪浅。”

然不料孝华闻言不过伸手扶了扶眼镜,漫不经心地答道:“你二人跟随何人见习不过是拈阄决定的,纯属巧合,何来缘分一说?”

贾珠听罢默然,原来以为自己是因了与侯孝华是旧识方为他选中,奈何不过是巧合,真令他哭笑不得。贾珠暗地里瞥了一眼跟前之人,心下只道是这位大少爷一见之下便是不好相与之人,还不知今后的见习岁月是好过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