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人的苍蝇又来了,贾珍毕竟比他大了一辈,而且开门做生意图的是和气生财,到不能直接就这样把人赶出去了。但是薛蝌得了薛蟠的话,这次挂着的笑容已经冷淡的很,“贾老爷,昨天我与你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棺木的等级因人而异,不是随你想用哪个就是哪个的,您是没有听明白嘛。”
贾珍看着薛蝌敷衍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等级什么的他们贾家需要放在眼中吗,这京城中谁不给他们几分面子,就是用了又怎么样呢,原来是给义忠亲王备下的东西,但是那个亲王算什么呢,都已经是废太子了,永远没有他什么事情了,连朝会也不上的人,还能管道他的头上来!贾珍知道自己说不过薛蝌,向着贾雨村施了一个眼色,无论如何他都要为秦可卿拿下这幅棺木。
“薛二爷,你看贾大爷也是诚心诚意地来买你们家的东西,虽说棺木的品级上有所讲究,但是死者为大,就算是偶尔稍稍过了一点,也是情有可原。就像贾大爷说的那样,你们也是亲戚道理,没有必要这么冷冰冰的做事。朝中都说薛榜眼为人最仁善,这山海阁也是都是做着和气迎人的生意。何必在棺木的事情上过不去呢?”
贾雨村话里有话地笑着看向了薛蝌,果然当他提起了薛蟠的时候,薛蝌的脸色就不是很自然了。虽然薛蟠一家不在皇商之列了,但是山海阁与他的关系亲近,这是谁都知道的,可以说两者之间也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薛蝌当然不愿意听到薛蟠被扯进这件事情中。本来就是有够恶心,做公公的这么操心儿媳的丧事,没有看到贾蓉还什么话都没有说吗。薛蝌是一点也不想与这种人出现在同一个话题中。
“这位先生,我看你的样子也是饱读诗书的人,有些话还是不要轻易说的好。按你说的,贾家与薛家有亲,我又怎么可能真的为难自己的长辈。”薛蝌不带停顿地堵住了贾雨村的话,“事情的来龙去脉贾大爷还没与你说清楚吧。没错死者为大,有些时候稍稍地越级用一下好的棺木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您可听清楚了!贾大爷要的是樯木,就是老圣人还只是用了金丝楠木落葬了,您明白了吧!他这可不是要你劝我给他棺木,而是要我直接送他一口棺材呢。只有嫌弃自己命不够长的人,才会去用只有帝王才能用的棺木呢!实话与你说了,这东西我们已经进贡给了皇上了。”
“还有这位先生,不知道贾大爷与你说明白缘由没有。这东西本来是给义忠亲王备下的,哪怕如今他不能用了,也是应该收归皇家,而不是流入民间。还是您认为义忠亲王的脸面不值钱了,谁都能够踩上一脚。他的东西,不问过就能拿走的啊!”薛蝌补刀的这句话,一点都没有给贾珍留脸面,他算是知道了,与贾府的人说话有着好涵养是没有用的,关键是要直白,留情面的话他们听不懂。
贾雨村就算是这几年的养气功夫好了不少,也是被薛蝌这番歹毒的话给刺到了,这不是明说他们看不起义忠亲王吗。当然义忠亲王犯了事,他这辈子也就是圈在王府的命了。但是贾珍从没有想过,皇家的脸面不是你一个没有职位的所谓贾老爷就能踩一下的。哪怕他已是落难的蛟龙,但他曾经贵为太子,也是一朝中呼风唤雨的人物,就算是郇昰遇到了义忠亲王也是半为客气的态度。蛟龙始终是龙,没有化为真龙,是他没能得遇风云,不是微末的山鸡可以比较的。
贾雨村看着贾珍那个还是执迷不悟的样子,心中知道这次是被贾珍给坑了,他就说请他去和花酒没有什么好事,那日怎么就没有问的清楚一些,光顾着听贾珍与秦可卿的风流韵事了。但是薛蝌说的罪名是无论如何不能担下来的,可惜没有等他开口,贾珍就说话了,“薛蝌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昨天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已经把东西送到宫里去了,现在说这话,不是摆明了不想给我吗!何必用这么多弯弯绕绕的话来堵我,你不给我我还不要了。有钱还不能去别处弄得来吗!以后凡是贾家人,就不会光顾你这地方!时飞兄我们走!”
贾雨村还没来得及说两句,就被气得面红耳赤的贾珍给拖走了。他现在是有口难辨,山海阁在京城中最热闹的地方,不出一炷香的时间,这里发生过的事情就会闹得人尽皆知了。可以预见,关于贾家的行为不端,又能生出多少的骂名。
薛蟠在郇昰这里听着当归的传话时,只有一个感慨,“这贾珍倒是深知我意。如今他能主动说出来,那是再好不过的。早就不想卖东西与贾家了,与他们光是站在一间房里,也觉得吸入的空气不新鲜,带着一股子腐烂的味道。”
郇昰无奈地摇摇头,这八公中最离谱的当属贾家。其实要是可以,郇昰也不愿有一个苛待老臣的名声。说起来二王是他们自己寻死的,而八公中多半是人才凋零,除了镇国公一脉家风端正,牛松为人低调聪颖之外,其他的几家都是后继无人了。可是他们不像贾家,偏生还有这么一大堆的烂摊子,怕就怕既是无人能成家业,族人又多是愚昧之辈。这样的大厦将倾,留着外北的贾珠,也算是他仁慈了。
薛蟠关心的其实是陪同出现的贾雨村,“这个贾化倒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出息人了。与林大人的信中形容的并不是很像啊。还有一件事,秦氏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贾珍一说要为她送丧,那几个老臣家中都要去祭拜呢?”
“我现在烦的还不是这个,被贾珍这么一弄,明个大哥保准要进宫来闹上一番,他那个性子,比起郇旪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郇昰现在担心的是十分好脸面的义忠亲王会有什么后手,贾家是太平的日子过腻了,非要闹点事做吧。看吧,这事情绝对没有完。
99第九十九章
不出郇昰的预料,第二天许久没有出现在朝会上的义忠亲王上朝了。
薛蟠看着这位废太子的样子,也许废太子这个称呼已经不合适了,因为属于他是太子,郇昰是皇子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唯一能当着义忠亲王的面前,叫他一声废太子的先皇,也已经做了古。
在先皇临走之前,留下了两道遗照,其中之一就是封他的大皇子为义忠亲王,希望他可以用余生明白忠义两全的含义,此生义忠亲王不得出京,其子能否继承亲王位,还由郇昰决定。
义忠亲王明白先皇的意思,虽然他有了其他王爷们都没有的亲王位,但是他应该安分地呆在自己的府中,不要再生出任何的事端。也不劳烦他操心任何朝政之事,他的后代能不能过的好,就看他的表现了。
先皇的这封遗照不可谓不毒辣,他既是成了自己仁慈的美名,不再计较当年废太子的错行,却也封住了他那大儿子的所有后路。
薛蟠看着这位年过五十的义忠亲王,这人与当年他得以远远一见的太子,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的身上某些暴躁的东西都不见了,虽然还是那张飞扬跋扈的脸,但是却因为挣脱或失去了某些东西而变得更真实了。
不知道曹公原来的书中义忠亲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事情早就变得不同。这时的大庆与石头记中的故事发展已然是千差万别。郇昰继位是先皇的力举,还为他铺成了不少道路,同时史家与两王的提前彻底覆灭,也让老牌势力们已经被损毁了大部分。加上了薛蟠这样的新势力的崛起,那些在暗中活动的人们其实已经束手束脚了。
他们冒出水面的那一天,不是卧薪尝胆最终成功的日子,而是天网恢恢,终于可以一网打尽的时刻。
话说回来,在这里的贾家待遇就完全不一样了。事情能从贾珍向着老臣们发出了丧贴,可是北静王却没有前来的情况中,看到一个清醒的人是怎么处理问题的。北静王一直在太原一带,水溶是个与人为善,喜欢交朋友的性子,却以身体抱恙推了为秦可卿送殡的事情。
再说义忠亲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许多人记忆中的那人是位高不可攀的半君,他在先皇的一人之下,骄傲的带着一丝狂妄,霸道的带着一点挑剔。
可是真的有人了解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