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敬和易蓉知道小蝶回家,早早再府门外等候,顺带对尹剑前来做客表示欢迎。晚宴很丰盛,可当庄毅出现在餐桌旁,尹剑立刻发觉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以白龙将军和小蝶父亲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的庄毅,与他上午在地下赌庄三楼刚刚打过交道的那位“大亨”简直像两个人,大亨狡猾地可爱,这位将军阁下却像一尊冰冷的雕像,哪怕在儿女面前也端着架子,没有交流。
特别是对小蝶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尹剑上午跟庄毅见面时,跟他聊了很多小蝶在蓝星的生活和学习琐事,这些事情其实谈不上有趣,也不重要,但是他听得很认真,还对细节反复询问,可见他是真的关心女儿。
然而此刻在阖家团聚的餐桌上,他一句话都不跟女儿讲,仿佛小蝶位子上是一团空气,庄敬、易蓉跟小蝶聊天,他也从不搭话,只是一言不发的进餐。受他影响,别人也都没了交谈的勇气。
好不容易熬到晚餐结束,庄敬和易蓉逃跑似的离开餐厅,小蝶坐立不安,似乎预感到大难临头。
尹剑觉得延续这种要死不活的气氛是对她的折磨,便干脆主动对庄敬说:“庄将军,谢谢您的款待,天色已经不早,如果没有别的安排,我和小蝶就先告辞了。明天上午小蝶还有比赛,住在竞技中心很方便。”
小蝶立刻扭头望着他,眼中流露出感激和崇拜。这些话其实正是她想说的,可惜她没有尹剑那样的勇气,在父亲面前好似老鼠见了猫,大气都不敢喘。
庄毅拿起茶杯,沉吟道:“尹少,你先陪小蝶去花园散散步,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处理,半小时后到我书房来,有些事情跟你谈。”
尹剑点了下头,拉着小蝶的手退出餐厅。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哪有让客人陪主人散步的?他就是不想跟我说话,”走进月光笼罩下的花园,小蝶忍不住抱怨,“不过真说起来,我在这座宅院里也只是一个客人,从来不觉得有家的感觉。”
尹剑摘下一朵芍药嗅了嗅,花香并未让他心情好转。庄毅刻意冷淡女儿的态度让他很费解。明明是庄毅请他劝说女儿回家,可见心里是挂念小蝶的,为何见面后却对小蝶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这古怪脾气委实叫人捉摸不透,难怪小蝶对他畏之如虎,以至于到了故乡都不想进家门,宁可一直住在酒店躲着他。
小蝶对父亲的冷淡态度倒是习以为常,饭后陪尹剑在庄园里散步的时候,听他问起为何他们父女关系紧张,淡淡回答“从我小时候就是这么冷淡,我这辈子就没感受过父爱的温暖”,还说父亲这么做是因为对母亲的怨恨和恐惧转移到了她这个女儿身上。
“怨恨和恐惧?”尹剑摇摇头,不理解庄毅为何如此对待亡妻。
“这说来话长,我母亲就像传说中的夜族魔女那样,能够预言灾难。因为预言的太准,到后来周围的亲友都开始怀疑,她到底是在预言灾祸,还是她本人在招致灾祸,给周围的人带来不幸,所以亲戚们都讨厌她,这种偏见也转嫁到我身上,小时候亲戚家的孩子都那我是小扫把星,只不过我没有表现出母亲那样的神奇预言能力,相对来说处境也好上不少呢。”小蝶缩缩脖子,露出自嘲的苦笑。
“你母亲真有那样的能力,还是有人造谣害她?”尹剑半信半疑。修真者神念发达,能够天人交感,对即将发生的灾祸有所感应,是为心血来潮。可是心血来潮也只是模糊得预感,并不一定准确,至于精准预测某时某地发生何事,那就更不可能了,除非如元红玉那般拥有紫薇神术之类的秘法,掐指一算便知凶吉。然而一切预言系道术都是大乘功法,在文明世界并无此传承,小蝶母亲又如何能够办得到。
小蝶正色点头:“这是真的,我母亲的确预言了许多灾难,但那不是她的错,难道她不说出来,灾难就不会发生?”
“灾难就是灾难,不管是否预言它都是客观存在的,不是你母亲的错。”
小蝶叹息道:“谁说不是呢!但是庄家那些急需为种种不幸推卸责任的亲戚却不这么想,他们明知道我母亲是无辜的,却还是拿她当替罪羊,仿佛她是掀起暴风雨的蝴蝶,如果她不说出来那些不吉利的话,灾难就不会发生。”
“这种想法真真可笑,但是必须承认,在那些愚昧的人群当中很有市场。”
“是啊,庄家那群七大姑八大姨就是这么愚昧可笑,结果不管我母亲怎么辩解,越来越多的人把她当成招来灾难的魔女,疏远她,排挤她,背地里甚至当面说她的坏话。”回想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小蝶脸色越发凄苦,“如果事情到此为止,那也不算太坏,母亲虽然在亲戚们眼里是个异类,至少那时候爸爸还是很爱护她的,只要夫妻俩在一起和和睦睦,别人的眼光可以不在乎。然而命运似乎专门跟我母亲过不去,后来发生了一件悲剧,导致庄家对她的怨言达到顶峰,连父亲也对她非常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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