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贺湛知道肯定不是这么简单,他三哥是一个很能忍耐,而且不会轻易喊痛的人,当年在竹山县时,每每旧患复发,疼痛难忍,贺融甚至会死死咬住衣袍来避免自己呻吟出声。
贺湛甚至觉得,对方这辈子所有的哭喊,可能早在幼年落马受伤,差点一命呜呼之际,就已经通通耗光,在那之后的三哥,无论遇见什么境况,都不会允许自己再软弱。
“我看看,是膝盖吗?”贺湛道。
“已经上药了,你怎的这么啰嗦?”他居然还不耐烦起来了。
贺湛威胁:“三哥,你要这样,我就当着谭今他们的面背你了。”
贺融停住脚步,狠狠瞪了他一眼,坐在旁边大石头,撩起下袍和裤管。
右腿小腿中间包裹着厚厚的纱布,根本看不出到底伤成什么样。
贺湛轻轻碰了一下,贺融下意识往后一缩。
“你看看你这动作,还说没大碍!”贺湛气道。
贺融:“当时是流了点血,但没伤到骨头,反正本来就有拐杖,无妨。”
他越是平淡,贺湛就听得越是心酸,忍不住又伸出手,几乎只有指尖的碰触,蜻蜓点水一下,很快就收回来,还抬头问:“很疼吗?”
贺融摇头:“走路才会疼。”
贺湛:“那我们就在这里坐着休息会儿。”
大石头上足够宽敞,贺湛在他旁边坐下,见兄弟俩有单独叙话的架势,谭今周翊二人先行告退。
贺融:“黎栈那些人,你都处理好了?”
贺湛:“宝安县令投敌,黎栈、黎桥等人,皆已收押大牢,按照规矩,这些人都要被押送京城,明正典刑。”
贺融:“黎桥是黎栈的儿子,跟随其父反叛,论罪自然也当诛,但我建议将他就地正法,就不要押送京城了,一来节省些人力,二来,这也是我把桑扎他们带过来的目的之一,当着他们的面,将黎桥正法,正可震慑人心,也让那些摇摆不定的人趁机死了那条心。”
贺湛点点头:“那就听三哥的。还有一事,你在南夷,不方便书信往来,就没来得及与你说……”
他将张韬病故,伏念提出和亲的事略提了一下,见贺融越发面沉如水,不由停住话头。
“是不是我处置得不妥当?”贺湛不确定道。
贺融沉吟道:“张韬一死,朝廷肯定会调人去接任镇守甘州之职,此地与灵州一样,同属边关重镇,非同小可,但二哥如今身在甘州,寸功未立,肯定不会甘心就这样走人,更不希望从天而降一尊大佛压在他头顶。”
贺湛叹道:“二哥离京之前,好不容易稍稍平静一下,可别因为此事,又与大哥生了罅隙才好。而且,我怕陛下会慑于突厥之势,答应他们的和亲要求,不管派宗室女,还是随便封一个公主出塞,都有碍朝廷脸面。”
贺融:“我们离得太远了,想管也管不了,先将这边的事情做好吧。”
坐得久了,小腿的疼痛感消退许多,他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回去吧,桑扎他们还在等我们,桑林兄妹俩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