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见问道:“翁主有何吩咐?”
林纨的语气还算平静:“待香芸回来后,叫她来书房见我,再去寝房,将我平素常用之物敛饬敛饬,再去让车夫备好马车,唤上我从侯府带的侍从,今日我要回侯府。”
香见应是,见主子的神色是难得的严肃,不禁在心中起了疑虑,既是备马车回娘家,那按主子平日的性情,定会与世子提前商议,再归侯府。
林纨这番,像是突然起意要归侯府。
香见走后,林纨饮了数盏茶,心绪才稍稍平息。
那日在霁霞阁,她求顾粲,让他救救她,其实是想让他去寻解药,她忍药效忍了那么久,不差这一时,还是能再忍耐的。
林纨扶额,想着那日的种种。
顾粲为她拭去了眼泪后,说他会救她,但是怕拖得时间太长,会有性命之忧。
言外之意是,寻解药会来不及。
她虽难受,却还是考虑了再三,也强自矜持了许久。
直到顾粲俯身吻住了她,她这才丧失了所有的理智。
再后来,她就因着失-贞,如同被顾粲攥着把柄般,每每面对他,都怕事迹败露,做事也是束手束脚,各种受限。
林纨慢慢攥紧了拳头,慢慢捋着思绪。
她重生后拒婚了顾粲,其后不久,香芸便入了侯府。她看她长得机灵讨喜,便让她做了近侍的丫鬟。
现在看来,因着她拒婚了他,她便一直都活在顾粲的算计中。
安澜园的事情,怕也是顾粲的算计。
他一直都在算计她。
林纨因着面子薄,从不敢细想那日之事,现下想来,那时可有很多种解决方法,就算不寻解药,顾粲他也完全不必就真的破了她的贞-洁。
他明明是晓得方法的。
这个男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那日他说,他对她倾心时,是在霁霞阁的那日。
他说她那时动人,他因此而心动,可她分明觉得,她那时最是局促狼狈。
顾粲难道是在享受她的狼狈和落魄吗?
——“翁主,香芸回来了。”
林纨绷着面容,沉着声音道:“让她进来。”
香芸进书房后,自是搞不清状况。
林纨的神色一贯平和且温柔,现下看上去,那双美丽的眸子却布了血丝,看上去有些凄绝,甚至是骇人。
“——哗啦”
林纨将手中的那叠纸扔到了香芸的面前,雪白的纸片落了一地,香芸的视线由上至下,随着纸落到了地上,直到上面露出了熟悉的笔迹。
是她的笔迹。
香芸的眼中已噙了泪,顾粲说过,若是到了事迹败露的那一天,那她必须自尽。
如果她不自尽,他也不会让她继续活下去。
林纨的声音冰冷,不掺任何感情:“好啊,我原以为你性情再单纯不过,想不到你竟是个细作…而且还骗了我这么久,当真是好手段。”
香芸的眼泪滴在了手背上,她哽咽道:“奴婢是真的将翁主当做主子,从未想过要害翁主……”
林纨的眸中闪过一瞬不忍,复又很快消弭。
屋内的异样很快就惊动了外面的下人们。
她们只知香芸犯事,被林纨训斥,但究竟是因何原因,她们自是一概不知。
香芸将发髻上的银簪拿下,她留恋地看了那簪子几眼,随即又向她重重地叩了几下首。
林纨看着她的举动,顿时明白了过来。
她忙扬声唤屋外下人:“来人,拦住香芸!”
香芸刚要将那簪子刺入自己的颈脖中,书房外就涌进了数名丫鬟,纷纷制住了她的手臂。
香见看出了香芸这是要自尽,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不知香芸和林纨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元吉也听晓了动静,赶忙跑了过来,当他看见地上落的银簪时,也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林纨道:“世子妃,您且息怒,您想必是误解了什么事,等世子回来后…等他回来后……”
——“元吉。”
林纨唤住了他。
元吉跪在地上,回道:“小的在。”
林纨微微仰首,闭目调整了下呼吸继续道:“你看好香芸,不要让她死了,待世子回来后,也要想法子向他求情,如此,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