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侍从听完此话,立即拔刀冲上前来,纷纷高喊着:“保护公主!”
林纨眸色微深,好在她的身侧早已提前备好了人手,香芸和香见将她紧护着,林纨手下的侍从挡在了前面,不让上官鸾的人靠近她们一步。
百姓们的视线都被交战的双方夺去,林纨趁乱,命小厮将盛粥的瓷缸打散,又命那一众侍从后退数步。
随后又命林府一声音高亢的小厮喊道:“鸾公主的侍从将粥棚毁了!”
两方胶着多时,不分胜负。
上官鸾的侍从们听见那小厮不断地喊着,说他们打翻了林家的粥棚,都是面面相觑,这一走神,林家的侍卫便占了上风。
上官鸾见事态不妙,便让那些侍从退至了她的身侧。
再然后,她便处在了这样的窘境中——
所有的百姓都在对着她指指点点。
“娘你看,公主的衣服还会泛光呢,看上去有好多颜色啊。”
一个总角小童咬着手指,对身侧头绑布帛的妇人说道。
那妇人赶忙用手捂住了那小童的嘴,低声斥道:“不要议论她,你不想要命了吗?”
不只小童注意到了上官鸾的外氅,一旁站着的百姓也都被那百鸟羽氅夺去了目光,那些鸟羽名贵至极,她们见都没见过,上官鸾披着它,倒真像只凤凰。
他们低声议论着,约莫着这一片羽毛的价钱,就能够他们吃上一阵子了。
地上的粥被野狗舔着,那些贫苦百姓以及乞儿的肚子饿着,他们饿得几乎失去了理智。
若要是上官鸾那百鸟羽氅上落了几片羽毛,他们恰巧幸运,将那些羽毛捡走再到当铺一典当,那换的钱最起码就够他们吃上几个月的了。
可多数贫民百姓也只是想想,他们都不靠近那尊贵的鸾公主。
人群中不乏那些破罐子破摔的贫民,他们多数都没有家人亲眷,也没有稳定的居所,每日如行尸走肉似的活着。
他们已然无所顾忌,也不怕被株连九族或是被抄家灭门,反正他们死了,也就死了,不会连累任何人。
他们只想吃上一口饭,他们甚至想冲到上官鸾的身前,摘下她氅衣上的一根羽毛,拿着那羽毛去换些饭食。
林纨瞧出了这些贫民百姓的心思。
她前世没落时,也是这样的想法,没有什么顾忌,只想吃口热饭。
上官鸾将他们生活中唯一的期冀打破了,他们自是恨得牙痒痒,她唤来几名小厮,低声与他们交代了几句。
小厮领命后,往人群走去。
林家的侍从仍拦在林纨的身前,上官鸾见今日之计就要作废,而且那些个刁民贱民还在议论她,只得悻悻离去,让那些带刀的侍从开路,她好能穿过人群,再乘上辂车回宫里去。
野狗跑的差不多了,上官鸾转身时,眼神略带鄙夷地看了眼地上米粥的残渍,心中直犯着恶心。
适才那小厮说是她的侍从打翻了粥摊,上官鸾并不想辩解,就算是她们真的打翻了粥摊,那些百姓又能奈她们何?
有这些侍卫在场,那些百姓都近不了她的身。
上官鸾正想着重新登上那离地数丈的辂车,攀上辂车所需的高梯还安排了两名侍卫专门拿着。
可当她刚要攀梯时,辂车后的侍卫却跑了过来,向她施礼后恭敬道:“公主,卫统领说自己腹中不适,想去寻地界解决一下,现下他还未回来,我们这些人若是离了他的调配,是驱不动这辂车的……还请公主在此等候片刻。”
迎着日头,上官鸾的美目微眯,那侍卫口中所说的卫统领她自是不知是谁,上官鸾只觉得这人麻烦,办事不力。竟然还敢让她在这地界等着,她回去后定要向父皇禀明此事,撤了那卫楷的职衔!
上官鸾淡淡回了句:“真是个麻烦东西。”
随后再度攀上了高梯,乘上了辂车。
过了半晌后,那上官鸾已在车厢内等了多时,有些不耐,她掀开车帷,对下面站着的宫女道:“不等那个姓卫的了,你去告诉舆后的侍从,让他们想办法将这辂车推起来,再去告诉前面的车夫,启程回承初宫。”
宫女应是后,将上官鸾的原话告知了车后的那些侍从。
侍从们束手无策,却又不敢违抗上官鸾的命令,他们推举了一个平素能吆喝的侍卫,让他引着他们去抬压那巨大的乘舆。
上官鸾闭着双目,觉得这舆摇摇晃晃的,有些不稳,但好歹算是能行进,她不欲在此地多留,也便没有多想。
她听不见,舆下的百姓皆都议论纷纷,旁的街坊的百姓为了能看上官鸾的车舆,都跑到这处,他们退避一侧,感受着天家富贵和威仪的同时,也自是听闻了上官鸾带侍从砸粥棚一事。
她身为公主,过那般奢靡的生活也就罢了,但为何要将毁掉贫民的吃食?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她虽身为公主,又怎能如此轻贱尊崇她的百姓?
离了卫楷,乘舆后的侍从都是束手束脚,配合不当,当他们发现这乘舆已经出了问题时,却是为时已晚。
上官鸾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这辂车倏地剧烈摇晃了好几下。
她惊慌的伸出双臂,犹如凤凰振翼,她想要抓住些什么,那百鸟氅衣上飘落了好几根名贵的鸟羽,它们穿透了车窗,缓缓飘落。
那些被刺激到的百姓跟疯了一样似的争先恐后的去扑抢那些羽毛。
他们已全然忘却了要去退避。
侍从们拿着刀,却不敢误伤到那些百姓。
推抬乘舆的侍从们更是慌了阵脚。
“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