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端木莲生动了动,正要进屋,院门外远远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脚步声渐行渐近,到院子门口停下了,一阵钥匙响,院门‘咯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眉目干净中带着笑意的老者闲闲的一脚跨进了院子。院子外,狱卒陪着一脸讨好的笑,轻轻掩了院门走了。
“你怎么来了?”端木莲生意外之极的看着老者,这不是舅舅最倚重信任,视为兄弟一般的幕僚袁先生吗?他什么时候进的京城?他怎么到这儿来了?
“前年年中,我就到京城了,一直住在棋盘街那间老宅子里,刚刚听说你身陷囹圄,过来看看你。”袁先生神情安然里透着笑意,仿佛端木莲生身陷囹圄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好事。“进屋说话吧,来了快两年了,京城冬天这个冷字,还是让人受不了。”
袁先生很有几分反客为主的意思,抬手让着端木莲生,径直先进了屋。
“舅舅让你来的?”端木莲生跟在袁先生身后进了屋,没等袁先生答话,紧跟着又问了一句,“你怎么进来的?”
“是我自己要来,还是你舅舅让我来,没有分别。”袁先生四下打量了一遍,一屁股坐在屋里唯一一把铺了棉垫的椅子上,“你也坐,这屋里火烧的足,倒也暖和,这是大理寺后院,又不是宫里那片小树林,还用怎么进来?怎么都能进来。”
端木莲生坐到袁先生对面,没有答话,确实象他说的,他的意思和舅舅的意思,向来是一个意思。
“现在……都这样了,你有什么打算没有?”袁先生翘起脚,微眯的眼睛象是带着笑意,紧盯着端木莲生,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重回军中,越快越好。”端木莲生的答话简洁之极。
“不错,然后呢?”
“我和浅浅不再回京城,若不让我领军,辞官就是!”
“就这些?就这样?”袁先生上身前倾,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端木莲生垂下眼皮,“先生还想怎么样?”
“没想怎么样,”袁先生一眨眼功夫就收起了那幅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换上了刚进小院时的飘然淡定,“我早就说过,哪怕你万人之上,可还在一人之下,只要在一人之下,你想怎么样,就得先看人家想不想怎么样,可容不得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端木莲生微微拧着头,一言不发,袁先生往后靠到椅背上,也沉默了,沉默了好大一会儿,袁先生深吸了口气,郑重提醒,“加派人手看好李氏,省的一时疏忽成终身恨。”
“李家大郎看着,不会有事。”基于对李思清的了解,端木莲生非常笃定,袁先生却短促的笑了几声,仿佛听到什么极有意思的笑话儿。
“李家大郎?李思清?未来帝王之师?未来的百官之首?你既然觉得不会有事,那就不会有事!好了,看到你平安,我就安心了,走了!对了,”袁先生站起来悠然晃到门口,又突然停步,“且安心,你这一趟没什么事,官家不过略关你几天也就放了,你病过一阵子,趁这机会好好歇歇。”
“那李氏呢?”端木莲生紧追问了一句。
“不知道,”袁先生舌头隐隐约约有点打结,“只要你平平安安,这世间就没有大事。”
夜幕垂落时,李思清那间孤单单座落在园子一隅的书房里开始热闹起来。
从前的小厮,如今的管事疏桐脚步急急进来,匆匆一揖手就着急的禀道:“大爷,出了点意外,长乡侯府归家居住的乔家大姑奶奶乔夫人,突然进宫寻到咱们府上二姑娘,没多大会儿,乔夫人就和二姑娘跪到勤政殿大门口去了,说是要以性命担保咱们大姑娘的清白,替大姑娘求情,小的过来的时候,说是还在勤政殿门口跪着呢!”
李思清一脸惊愕,二姑娘李思汶替阿浅求情倒也有情可原,是阿浅伸手把她从泥潭里拉出来,这么看来,她还知道感恩,可乔夫人是怎么回事?进宫寻李思汶,再跪到勤政殿院门口,这是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