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侯府郑桦是承重孙,要服三年丧,遵老清远侯遗嘱,乔娇娇赶在热孝里嫁进了郑家,李思浅上门恭贺,自然要去看望李思汶。
李思汶这次是真病了,而且病的厉害,她自己折腾了四五个月,气血两亏之下小产,虽说延医取药没耽误过,可正逢在老清远侯丧期,孝子贤孙都要忌荤,别处不知道,反正在她这里,这吃素吃的彻底之极,她正需要大补的时候一点荤星不见,这病哪能见好?
李思汶流产那天,柳姨娘高兴的额首称庆,当天就偷偷跑过来看望李思汶,却被郑家下人拦在角门外:二太太吩咐了,府里忙,请姨娘过一阵子再来。
柳姨娘塞了几个大钱过去,那婆子撇着嘴掂着那几枚大钱,阴阳怪气的说了一通什么二奶奶不过磕头太多才累晕过去啦,什么正赶上经期,其实好好的根本没什么事啦,什么她们大夫人、二太太多疼多疼二奶奶,虽说没事还是请了大夫拿了药啦,柳姨娘听完,一颗心更是放的稳稳的回去了。
还是乔嬷嬷过去两趟,看出了不对,回来和田太太禀报了,田太太连声叹息,默许乔嬷嬷跟柳姨娘暗示了实情,又隔三岔五的打发柳姨娘过去看望李思汶,柳姨娘这才知道李思汶这一场病的极是凶险,懊悔之余,只恨不能住到郑家天天看着女儿、照顾女儿。
柳姨娘的心思都在女儿身上,既顾不上秋蕊和冬烟这两个小妖精,也顾不上对她越来越冷漠的李老爷。桃花筑一时竟现出了虽泾渭分明却和谐同处的局面。
李老爷如今不比从前,手头太紧,可往常大方气派惯了,他既拉不下脸总蹭别人的场,也不肯降低档次去光顾次一等的伎家,这外头的‘应酬’就少的可怜,李老爷吃饱喝足的精力,只好都用在了秋蕊和冬烟身上,三个人没有不玩的花样,李老爷玩得还挺乐呵,秋蕊和冬烟深得老爷宠爱,气焰一天比一天嚣张。
李思浅头一趟来看李思汶,进了院子,见院子里的草木不是已经干枯就是长疯了,忍不住皱了眉。
进了上房,岫云怯生生迎出来,李思浅跟着她走到床前,在床前高凳上坐了,细细打量李思汶。
李思汶脸色青灰,瘦的两颊塌陷,嘴唇白的几乎分不出轮廓,一双眼睛大的突出在外,正直直的盯着李思浅。
“怎么瘦成这样?”李思浅实在不忍心多看,移开目光,叫过岫云问道。
“姑娘……姑娘……病着……”岫云眼里都是眼泪,期期艾艾欲言又止。
“姑娘哪有什么病?不过累着了,照理说好好调养一阵子就好了,怎么反倒瘦成这样?虽说这府上正忙着丧事,姨娘不是经常过来吗?怎么还调养成这样?”
李思汶闭上眼睛,扭过头面朝里。
“大娘子明鉴!”岫云瞄了李思汶一眼,扑通一声跪在李思浅面前,眼泪一个劲往下掉,既然大娘子什么都知道,她就实话直说。“这会儿正是暑天,姨娘带来的汤水放上半个一个时辰就坏了,姨娘两三天来一回,姑娘就两三天吃一顿饱饭,求大娘子……”
“姑娘想吃什么,你难道不能去厨房吩咐她们现做?”李思浅看了眼扭头朝里、一动不动的李思汶,依她的脾气,怎么会忍成这样?
“开头去过两趟,厨房的嬷嬷们说,大娘子……郑大娘子吩咐过,郑家最重孝字,老太爷孝期,任谁也不能坏了规矩,每日里就是青菜豆腐糙米饭,婢子多说了几句,当天郑大娘子就过来了,把姑娘一通排喧,罚我跪了一个时辰,说姑娘这是不孝。”岫云泣不成声。